从会议室转移到饭店，大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陆小羽沾了酒，突地就放肆起来。她举着酒杯，从一个男人到另一个男人，说不上是抛胸贴面，却是眼神流离。男人只觉得她是单纯是可爱是毫无心机地讨好。有想要揩油的，灌她酒的，肩膀、胳膊、手腕有意无意地碰触的……唐莞尔看着她，只觉得她今晚是在发神经！

后来，陆小羽还是忍不住跑向洗手间。唐莞尔跟去。陆小羽吐了一池，殷红的酒汁，淌了一地。陆小羽抬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发红发胀的眼，再看看镜子里的唐莞尔。她朝她一笑，说：“没事。难得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唐莞尔上前，一把拽过她的身子，生气地质问她。她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怎么可以一开始就抛下自己的尊严让这些男人随意地踩踏？可是，这些话都没有说出口。她一看到她那闪躲的无辜的眼神，就软下了心肠。她说，“那些男人，有几个是好的？”

唐莞尔说着，抽着纸巾，要替她擦去嘴角的酒汁。陆小羽一挥手，傻傻地说：“都不关你事！汪宗启已经告诉我了，这就是中国娱乐圈的规则。我必须这样做，才能保住这些角色。”

“你在乎这些角色吗？”唐莞尔问，“还是你在乎下午的那个男人？”

陆小羽笑，看了一眼唐莞尔，转过身，对着镜子，一边整理自己的妆容，一边傻笑着，大着舌头，说：“谁说我不在乎呢？”

唐莞尔的脸色变得难堪。她想要责骂她，可只是丢下一句“不许再喝！”

陆小羽从镜子里看着唐莞尔又气又急的模样，想笑却又不敢。她回转身，望着唐莞尔，摇晃着身子，懒懒地问：“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说过，你不再喝醉，除非我允许！”唐莞尔说。

陆小羽笑，竟然忘了那时的诺言。然而，她还是狡辩：“我没有喝醉，我没有醉到如一摊泥！”

唐莞尔看她这样无赖，于是要挟她：“要是你再喝，我不会带你去见我奶奶。”

陆小羽笑，笑她赤裸裸地要挟，却不知道这根本要挟不了她。她不想理她，走出一步，脚踝一歪，身子向前倾去，她伸出胳膊，一下子围住了唐莞尔的脖子，重重地挂在了唐莞尔的身上，嘴里只喃喃地说：“我不行了，求你再理我一次……”

唐莞尔真想一把把她推倒在地，可惜地上实在太脏了。只好费尽了气力，把她架出了洗手间，叫来贺楠，把陆小羽扶到车上，送她们回塔下街205号。

唐莞尔揽着陆小羽。陆小羽不止地打着饱嗝，从胃里泛出的酒气熏伤了唐莞尔。唐莞尔一把别过陆小羽的脸，小声地骂道：‘叫你喝！叫你逞能！“

陆小羽笑着转过脸，滚烫的脸紧紧地贴在唐莞尔的脖项里。她闭着眼，笑着说：“我这不是高兴吗？我有太多的高兴！”

“你的脸上明明写着不高兴！”唐莞尔嘟囔了一句。

陆小羽抬头，微睁迷蒙的眼，看着唐莞尔，说：“别这样，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喝酒。”

唐莞尔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说：“你是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吧！”

陆小羽环住她的胳膊，紧紧地挨着，说：“谢谢你，莞尔。”

唐莞尔不再呛她，只是环住她，静静的，望着流转的灯光从她的脸上闪过，如此年轻富有生气的脸。她说不明心里的感受，是羡慕还是心疼还是爱惜……只是，她希望她是开心的……

贺楠送她们到家。

唐莞尔把陆小羽放到了床上，送贺楠出门。

贺楠说：“你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唐莞尔沉默着替他开门，又避开了话题，说：“去联系赵嫣然小姐，谈一下我们拍摄月牌的事，我觉得是个机会。”

“莞尔？”贺楠不服气地说，“莞尔，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接这部电影而推掉了人家国际大导演的邀请？又为什么接了那么一个平面广告。这些会为你带来什么？为你的前途带来什么，你设想过吗？”

唐莞尔极其平静地抬头望着贺楠，说：“有时候，一些选择，并非那么功利地为了名和利。也许，只是为了求得内心的宁静，为了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我看你是为了汪宗启吧！”贺楠说。

唐莞尔笑，说：“迟了，回吧，谢谢你。”

贺楠却笑不出来，他说：“你已离我越来越远……”

他说得有些伤感，转身走了。唐莞尔原本想要解释，却又觉得没有必要。她是从来不想给贺楠太多的幻想。他们只是工作关系，朋友关系，无法再进一步！

关上门，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房子的灯光射了过来。她坐了下来，取一支烟，抽了起来。她在想贺楠的话，也想自己的话。她觉得思绪有些混乱。陆小羽从屋子里出来，给唐莞尔披上一件衣服。

陆小羽说：“我的演技，在你眼里，可以打几分？”

唐莞尔穿上衣服，的确有几分寒意，瞟了一眼得意的陆小羽，说：“好吧，8分。”

陆小羽也笑，说：“谢谢你，愿意陪我演这一场。”

唐莞尔沉默，看了陆小羽一眼，又抽了一口烟。她有太多的问题，可是每一个问到嘴边又都缩了回去。最后，她挤出一个问题：“你这样喝，是为了张庆同吧？你喜欢他吧？”

“哈。”陆小羽笑，看着唐莞尔，反问，“你是希望我喜欢他吧？”

唐莞尔收了笑，摇了摇头，说：“他配不上你。我不希望他糟蹋了你。”

“那么，谁配得上我？”陆小羽继续问。

唐莞尔语塞，半晌才说：“这个人，总会出现的。”

“或者，已经出现。”陆小羽说着起来，向唐莞尔伸出自己的手，唐莞尔把手放在她的掌心。陆小羽轻轻地捏起，拉起她，一起回房。

唐莞尔跟在陆小羽的身后。望着陆小羽娇小的身姿，是心疼，是怜惜，还有莫名地想要靠近，却又觉得全都不是。前面的陆小羽突然地转过头来，看着她，晶亮的眸子，闪闪烁烁。她朝她笑，嘴角仍是不羁的狡黠。她说：“要是我喜欢他，我会咬他的嘴唇，而不是要他的命。”

唐莞尔笑，心里积郁的闷气渐渐散去。

陆小羽拽紧了唐莞尔的手。

唐莞尔甩手，娇嗔道：“干吗抓那么紧？！”

陆小羽并不理睬她，径直往前走，任由唐莞尔甩手，也只是越拽越紧。唐莞尔也不再撒娇，任由她拖着自己到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