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口井，突兀地嵌在院子正中。

“过来啊！”珈蟌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就在耳边。默召四下张望，突然发现屋檐下的大梁上，有个如人形一般的黑影，背上仿佛收拢着翅膀。

“珈蟌？是你吗？”默召轻唤道，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你……干嘛蹲在房梁上？你……”

“过来啊！”黑影又喊了一声，尖利涩滞，好像一个老太婆捏着喉咙在说话。默召大惊，蹭蹭倒退了好几步。

黑影沿着梁柱，四足并用地爬了下来。默召还没想好往哪里逃，它猝然张开磷光闪烁的翅膀，尖叫着朝默召飞掠过来。

默召向后猛退，两腿立刻撞上了井沿，重心大偏，一头向井里倒栽了进去。

腥臭的井水立刻灌进了默召的口鼻，他头朝下在水里慌不择路地扑腾着，眼角的余光瞥见黑影栖在井沿，不慌不忙地俯视着，好像在等待什么。

两只爪子抓住了默召的肩膀，默召猛一回头，正对上一个似人非人、似鱼非鱼的硕大脑袋，四排外呲的利齿一张一合，就要往他身上招呼过来。

“珈蟌！”默召狂呼起来，吐出一大串水泡。他根本没意识到在水里没法发声，不顾肺部呛水的剧痛，继续高喊：“救命！”

站在井沿的黑影忽然歪了一歪，随即一分为二，上半部分砸进水里，长长的鸟喙差点插进默召的脑袋。一把寒光四射的长矛紧随其后，正中鬼鱼两眼之间。

鬼鱼吃疼，扔掉默召，掉头消失在井水深处。“抓住！”长矛在默召面前晃了晃，他一把抓紧，立刻被提出了水井。

珈蟌把翅膀幻化的长矛缩回身上，恼火地骂道：“你跑哪里去了！我这么大个人你都能跟丢！”

默召又冷又气，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上前就给珈蟌当胸来了一拳。

“我死了你根本不在乎是吧，区区一个人类……下次不要救我了！你只管走，走啊！”

这是默召第一次对珈蟌发火，珈蟌竟然没有反击，而是愣住了。看默召一边呕着井水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控诉着，满脸鼻涕眼泪加脏水，珈蟌脸上稀罕地现出了几分歉意。

“你死里逃生之后，口齿利索了很多嘛。”他嘻嘻一笑，向默召伸出右手，“好吧，接下来拉着我的手，就不会丢了。”

默召恨恨瞪了他一眼，握住伸来的手，火气没出息地消了大半。珈蟌又像刚想起来似的叮嘱道：“进了鬼穴的东西，当然会被鬼怪抓去当粮食的。你跟好我哦，不然很危险呢。”

对于他迟到的提醒，默召气也不是哭也不是，但看他作天真无邪状的大眼睛，默召只好认了。

珈蟌指着地上长着4只带蹼爪子的鸟形尸体，向默召科普道：“这个叫梁鹬，属于宿家类的鬼怪，会学人说话，但它的嘴巴太细长，也没有锋利的牙齿，所以就把人骗到水井或池塘旁边，让水里的䱻鱼吃掉，然后捡些剩肉剩骨吃。”

珈蟌看了看井里，逃走的䱻鱼还没有回来。“这里的屋子里好像都藏着梁鹬，但水里的䱻鱼却不多，我在瀑布里都没看见。我估计，这个鬼穴的主人应该是一条巨大的䱻鱼，水井里的小䱻鱼和梁鹬都是寄生在它身边的。”

默召听得毛骨悚然：“那么？”

“我打算从水井里进去，顺着水流找到䱻鱼老大，杀了它就能出去了。”珈蟌说得好像到菜市场买条鱼一样轻松，“你不会水遁术，不过我有办法。”

珈蟌踮起脚，单手挽住默召的脖子，给了默召一个措手不及的吻，舌尖轻叩开他的牙关，往他嘴里吹了一口长长的气。

以前被强吻时，默召并没发现珈蟌的嘴唇居然这么柔软，比刚打发的奶油还要细滑。

“这样，你就可以在水里呼吸了。”珈蟌吻完了，又自言自语地说：“一口气，说不定不够吧……”

默召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奶油一般的嘴唇又压了上来，默召主动微微张嘴，迎合着他的吻。这口气是什么时候吹完的，默召完全不知道，珈蟌放开他时，他还在阵阵发晕。

“走啦！”珈蟌冷不丁把默召往井里一推，看着毫无防备的他在水里拼命扑腾，发出恶作剧得逞的嬉笑，也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