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待月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过了半响,树下的男子还未走,而且是已懒懒地倚着树干坐下了,不由得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偷偷看了一眼,正好男子低着头,也没瞧着长啥样,无奈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好累,偷一下懒。”姜南秌倚着树干,眯着眼睛回答,假装打起了瞌睡。
“可是……你就不能去别的树下偷懒么?”
“我在树下,姑娘在树上,咱们又没妨碍彼此?何况无聊时还可以聊聊天。”姜南秌决定今日必要守株待兔,因为这只兔子的声音行为似乎很熟悉。
“我想下去了。”秋待月背对着男子,不再去瞧树下的人,怕一不小心被树下之人瞧出什么不对劲,再往上报告嚼点舌根,终究不好,她不想处于风口浪尖上。
“姑娘想下来,便下来吧。”树下之人的回答,倒像是通情达理得很。
“我下来可能会踩到你!”
“那我挪一挪!”说是挪,只是移到了旁边的树旁,而且还选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正盯着树上背对着他的女子。
秋待月也顾不了那么多,只想快快离开此地,以免越来越多的人到来,到时更不好脱身。
选了背着男子的一面,沿着树干往下一滑,整个人一瞬间便落到地面,却不敢逗留片刻,慌忙低着头赶紧往前走。
“姑娘,都不打声招呼就走么?”一只大手已及时挡到她的身前,阻拦了去路。
“我……我要回去交差了,后会有期!”秋待月只尽量把头埋得很低,让垂下的秀发进一步遮住脸,不去瞧那男人,也不想让来人看清自己。
“姑娘叫什么?下次再见总还可以打声招呼!”姜南秌想看清眼前人的脸,无奈被长帕及秀发遮着。可是越是这样遮得严实,越是引人入胜。冲动地几乎想伸手去扯开长帕,撩开瀑布般长发下的面容,可终究碍于礼节而忍住了。
秋待月随便抓了两个飞过脑海的字,脱口而出:“奴婢贱名…浣溪。”
“不算贱名,挺好听的,你姓什么,姓华吗?”
姓华?难道他是?不可能,他们不可能这么有缘,不过还是好奇问道:“你是干么的?”
“我是府里巡逻的。”
秋待月虽然低着头,却也瞧见男子下半身的衣料,湖蓝色的蚕丝长袍,这样华贵的衣料自己虽然已经很久没穿了,但还是知道它的价值。只是既然自己也是隐瞒身份,何必又去执着揭穿他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
“既然你我都是王府的下人,那么合该彼此多多照应。希望大哥不要把今日与我会面之事说出去。”
姜南秌疑惑问道:“为何?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其实不是修理树枝的,只是无事来此偷懒,所以……”
早就猜到,修理树枝怎么会只派一个女子,王府还没到缺奴婢的地步,男子笑笑:“你我都是偷懒,我怎会去告你的状。”
“那么多谢大哥!奴婢先走了。”向前微微迈了一步,可是挡路的大手却没有识时务地放下,男子问道:“你干么老低着头,好像犯错误似的。”
“奴婢貌丑,不敢见人。请大哥让我走罢。”既然强的来不得,就只得示弱,哀求的言语似冉冉飘来的春风,让人不自觉地让步。
“好!”姜南秌虽然疑心,但还是决定先不再追问。越发觉得此人古怪,放下拦路手臂:“姑娘请便!”说着身子侧了侧,让出路来。
秋待月心中松一口气,终于摆脱了。心里只顾高兴,又要忙着低头,一时没注意脚下的路,只觉一个踏空,整个人身子直往下坠。
只是落地并不痛,还觉得比较软比较舒服。睁开由于害怕而闭上的双眼看去,是一个湖蓝色的柔暖怀抱,原来姜南秌已适时做了身下的人肉垫。
“果然是你,华姑娘?”姜南秌拥着她,彼此近得可以听到逐渐加速的心跳,和对方温热的呼吸。本是搭手扶她,顺便瞧瞧这女子的容貌。正所谓好奇心这种东西很多时候都会生出点岔子来,最重要的是这女子的容貌看一眼完全不够。于是当整个眼眶子里只有倾国容色后,脚下一滑,踩到青苔了。
熟悉的面容在这样尴尬的境地,毫无防备地闯入彼此的眼帘,以致有片刻的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