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无仪此番前去的地方，是名为“海棠早”的花馆。

车出了府，穿过街巷，过了闹市，入了坊区，才到了花馆。

这花馆是个风雅处，辟成了大园子，一圈葱绿环着，其间杂了五色的花儿。

馆前停了长排的马车，一眼扫过去，无一不是装饰奢侈。

馆前站着几位风姿动人的素衣女子，略施粉黛，气质极佳。见二人下来，上前接引，虽是清雅打扮，可孟无仪只是瞧了一眼，回首与孟冰河言：“我以前就觉得，王凯之把这花馆作了勾栏来经营，这不我们可是扮演这嫖客的角色。”

这话说得怪得罪人。

孟冰河随他应了声，道：“嗯。”

几位女子：“……”哪里来的官家人，说话如此放肆。

孟冰河知道孟无仪的意思，遣了几位女子，亦让如许和水来侯着，父子二人逛起花馆来着。

赶着花朝节，花馆这几日来十分热闹。

京城人家，管他平民官家，都过花朝节，且是盛过花朝节。

富贵人家更是对此上心，赏花斗花，挑花剪花，这花朝节里的“百花宴”可是好大一消遣。

孟无仪也不例外。

他几乎花朝节都来花馆挑海棠，高价买回，花朝过了，又打赏回来。

孟冰河问过：既然如此喜欢，为何不在府中养着？

孟无仪笑了笑，只说：没那个心养。

这四处走动，东瞧瞧西看看，总归是要碰上别人的。

这别人，都是熟人。毕竟京城富贵一圈，权钱一类，抬头不见低头见。

二人走上一处桥，迎面是一行人。

为首一男子，大约四五十岁，发须几乎全白，可梳理严整，着装甚为得体。他见了孟无仪，微微点点头，开口道：“孟大人好久不见。”

孟无仪面容无丝毫改动，点点头算是回礼。

倒是男子身后的年轻男女对孟无仪极为好奇。

年轻男子面容俊朗，贵公子打扮，打量着父子二人。

而年轻女子似乎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嫩黄颜色，脸蛋明艳动人，声音娇脆。“爹爹，这位大人可是孟无仪孟大人？”

“是啊，怎么样？”孟无仪接了小姑娘一句话，看了一记为首之人。

这人是礼部尚书温品言，爱花成痴，痴了数十年。

身后约莫是一双晚来儿女。

“孟大人真好看。”小姑娘温脉脉笑了几声，满面天真。

孟无仪弯了弯唇。

孟冰河在身后眼神暗了暗，心里很是吃味。

温品言沉下脸，斥了一声女儿：“脉脉莫要无礼。孟大人，别来无恙，这花朝节里，温某可是要看看大人出的是怎样的海棠。”

他做了告别的礼，边催着一双儿女离开。

那温家儿女皆是望着孟无仪，这眼里带着几丝对其美貌的眷恋。

“这温大人看好你家姑娘啊。”孟无仪扬声道。

他自是懂得温家小姐动了什么心思，回头看一眼儿子，瞧见儿子这脸色无甚变化，撇撇嘴，心中慨了句不好玩。

一路前行，父子二人一问一答。

“我好看吗？”

孟冰河一顿，点点头。“爹最好看。”

“不嫌我老？”

“……”孟冰河又一顿，回，“怎么会。”

“老了也比你好看，你看温家那小姑娘，看得都是我，哪里是你？”

孟冰河觉得面前这人今日说话总与他对不上。

“是是是，哪能有爹好看。”

“那姑娘也是，若是真看上我，嫁了个容貌更甚的夫君，也不臊。”

“……”孟冰河无言以对。

一路花开正艳，管是不是时令花，如今都被养花人催着护着，开得极盛。

孟无仪满门心思在海棠，过了好几座桥，遇上的人极为识趣，没甚纠缠，近了海棠处，满眼桃红入眼，亦有白衣一人，和满园海棠春色，一块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孟冰河喊了声：“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