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幕式前由于时间紧,陶父只是简单和大厅里的人寒暄致意,老安德鲁作为美方教授的代表,由校长引荐了一番。陶父和老安德鲁握手的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陶郁一眼,没有和他讲话。
看着父亲和导师一同进入会场,陶郁心里百味陈杂,父子俩已经三年没见面,刚才听人介绍他才知道,父亲还在能源部门任职,目前分管新能源发展规划。
开幕式上陶副局长做了简短发言,提到了能源结构优化,以及国家对即将在哥本哈根召开的气候变化大会的重视。温室气体减排也是这次环保学术交流的主要议题,陶郁总算能理解为什么他爸会来出席开幕活动。
仪式过后,教授们将举行圆桌会议,会上有专职的翻译。确定老安德鲁不需要陪同后,陶郁心情忐忑地等候在大厅门口,希望能和父亲再见上一面。
“陶郁,你在这等Andrew吗?”陈立正要赶往会议室,看到陶郁站在太阳地里,不由停下脚步,“这个会至少两个小时,你要不跟我一起进去,要不找个阴凉的地方,可以去我办公室,不要在这里晒着。”
“师兄。”陶郁犹豫一下说,“我在等刚才发言那个陶副局长。”
陈立诧异地看了看他,不确定地问:“你们是......亲戚?”
“......他是我爸。”
这个回答让陈立很意外,开幕式前陶局和老安德鲁见面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完全没看出这对父子之间有任何互动,而且陶郁对他父亲的行踪似乎完全不知情。
“陶局开幕式一结束就走了,他这段时间在上海开一个能源规划会议,所以我们才有机会邀请到他。”
陶郁心里失望,面上却不愿表现出来,转而对陈立说自己明天要回趟北京签证,拜托他这期间关照一下老安德鲁。
陈立点了点头,看着他略显失落地离开,感觉陶郁和陶局的父子关系十分怪异。
陶郁在校门口找到一家机票代理,订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护照和国内的身份证都没带,只好回酒店去取。经过大堂时,前台的接待喊住他,问他是不是陶郁,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交给他一个信封,说是一位姓李的先生留下的。
“姓李?”陶郁奇怪自己刚回国两天,在上海并没有熟人,“对方说是干嘛的吗?”
“说是您父亲的秘书。”前台姑娘认真地转达。
陶郁不知道这位“李秘书”,不过也不奇怪,能源部门这几年调整很大,人事变动也很正常。
“还有别的留言吗?”
对方摇了摇头。
陶郁回到房间将信拆开,认出他爸的笔迹,只有两行字,一行是酒店名称和房间号,下面写着晚七点半。陶郁在网上查了一下,那个酒店位于浦东。
这算是父子关系的和解信号?陶郁不敢抱有太高期望,将字条认真叠好塞进钱包,从行李里翻出身份证去买机票。
晚上教授们会餐,陶郁没有参加。出发去往浦东前他犹豫要不要换一身随意的装束,想了想决定还是衬衫西裤,出酒店时从玻璃门反光里看到自己,暗想这哪是去见老爹,参加面试都够了。
他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了半小时到达,在楼下大堂里坐了一刻钟才去按电梯,门打开和一位戴眼镜的男士打了个照面,陶郁觉得有些眼熟,对方主动伸出手同他打招呼。
“陶先生您好,上午我们在X大见过,我是您父亲的秘书,敝姓李。”
陶郁想起上午确实见过这个人,想来就是他把那封信送到自己住的地方。
“陶局在房间里,您上去吧,我去看看司机到了没有。
“我爸晚上还要出门?”陶郁问。
“九点的火车回北京。”李秘书说完道了声“失陪”就离开了。
陶郁怔在原地,心里像被泼了一桶凉水,从这去火车站路上要打一小时的谱儿,也就是说他爸最多只给他半小时时间。上楼找到那个房间,他深吸口气敲了敲门。片刻之后房门打开,父子二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三年光阴仿佛缩地成寸被一步迈过,陶郁注视着父亲,感觉他真是见老了。
“爸......”
陶父侧身让儿子进来,在他身后关上门。陶郁看到父亲的行李箱已经收拾好立在墙边,看来随时可以出发。
“您怎么不坐飞机回北京?火车上得睡一夜吧?”陶郁打破沉默问道。 (注:京沪高铁11年才开通。)
陶父在沙发上坐下,语气平淡道:“心脏不好,大夫让尽量不坐飞机。”
陶郁想起刚去美国那年,刘京阳在网上说过他爸因为心肌梗住院的事,心里顿时感到内疚,都是被自己气的。
陶父看着儿子说:“我没想到你会来参加会议。”
“是,我也没想到......我是说我没想到您也会来。”陶郁有些语无伦次。
“那个白头发的安德鲁是你的导师?”
陶郁点点头:“他要退休了,我是他最后一个学生,这几年的学费生活费都是从他的项目里出的。”
陶父看了儿子一会儿说:“这几年你确实让我改变了一些对你的看法,最初我和你妈妈认为最多半年,你就会因为钱用光了回家,但是你凭自己能在那边念下来,这是我们没想到的。我听说你妈妈给你转的十万美金,你也一直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