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去找也没意义啊。”怪人神父说,“人会发育,偏之毫厘,便和美大相径庭。这么多年过去,兴许他已经长残。”
黑泽尔在大学也曾经选修过数学,记性又好,只用听一遍,竟然就把那些黄金比例的数据记下来了。
他用目光细细描摹雪斐的脸。
心想,怪人看到这个小少爷大抵会异常激动——世界上原来有第二个神赐的美人呢。
雪斐正在心底为自己捏把汗。
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不过是从一个象牙塔走进另一个象牙塔,见习时接触的工作也多是临终慰问,减轻病人的痛苦,而且几乎都是条件优渥的富人家庭。
这种市井里的急救,他并不熟练。
他甚至不确定那瓶药水是否调配得足够成功。
因此并不敢声张自己的神父身份。
要是先宣扬,结果没办好,岂不是丢丑?
抬手擦汗。
才发现袖口不知哪时沾到污泥,不小心蹭脸上了。
一方手帕被递到他面前。
雪斐一愣,接过来,触手便知是名贵的丝绸,一尺便要十个金币,一般的贵族都舍不得拿来做手帕,而是要缝制成撑场面的好衣裳。而且,帕子的边角绣有精美的鸢尾花,明显是出于女人的手笔。
果然是个花花公子骑士!随身携带着不知哪个野女人送的定情信物吧?
他腹诽。
两人简单寒暄。
雪斐说:“久仰大名,奈特先生。”
“你听说过我?”
“很多人都提起过你,你最近在附近大出锋头——”雪斐笑了笑,“说你见义勇为,招人喜欢,是个真正的骑士。”
黑泽尔:“……谬赞。”
雪斐发现,他的声音刚才在拨乱时,浑雄响亮,不容忽略;现在却变得清澈宁静,像冬日落雪的空旷大厅里不知是谁独坐一隅,弹出落珠般的琴音,名贵而雅致。
“恕我失礼,忘了问你的名字。”
又问。口吻温和。
雪斐:“……”
他微眯起眼,笑了。
他有一双猫儿似的大瞳仁的眼睛。
不笑时显得乖巧、可信,笑起来更是灵透了。
“我叫乔儿。”
乔儿是他最喜欢的一只狗的名字。
一只白色长绒毛的雪纳瑞,活泼、黏人,已经去世多年。
奈特。
Knight。
当我傻啊?
一听就是假名。
你用假的,那我也用假的。
.
男爵府。
巍峨的树墙蔽住午后西斜的阳光,庭院幽深。
一面雕刻着两只小天使的镀金胡桃木梳妆镜中,男爵夫人对镜自照,粉黛轻施,一边补妆,一边在听女仆讲今天中午在城区发生的新鲜事。
还没搽胭脂,她的脸颊却像喝了烧酒一样洇红,眼眸发亮。
“……就是这样,奈特先生救了所有人!”
“但他什么报酬都没有要,便施施然离去了。”
“世上竟真有这样好的男人。”她听得入神,不由自主地攥紧贝母蕾丝扇子,喃喃说,“骑士精神,骑士精神——骑士精神正是他本身。”像是对这个词无比着迷。
笃笃。
有女仆叩门而入,禀告道:“午安,太太。回风村教堂的神父来了,正在偏厅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