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洞口的边缘,把身上所有的包都翻了一遍,想到刚才拿了蚊子的打火机点了烟之后还没还给他,便找得更起劲。结果找遍浑身上下也没有打火机的踪影,应该是扔在外面了。
我懊恼的把从包里摸出来的东西摊在一边,全是些没有用的东西,里面有几张创可贴,一支记号笔,幸运的是手表的电池也在袖子上的包里。再加上蚊子给我的匕首,总的来说我基本上是净身出户。又一次净身出户。
我把东西都放在可以拉上的包里,准备进这个有些像动物巢穴一样的洞。没有光源,整个洞都显得异常恐怖,如果不是那几个庞然大物就在外面,我是死也不肯下去的。
这个洞从入口一开始就是斜着往下的,倾斜的角度似乎也没有多大。我纠结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下去。如果正面朝上滑下去或者头朝上爬下去,感觉裆下十分没有安全感,于是只好身子往洞里一钻,开始往下爬。
等我整个人都进了这个洞之后,才发现里面并没有洞口那么大,我双膝着地往前爬的姿势后背正抵着洞的上方,左右的宽度也不大,几乎不能有其他动作。
我不禁暗自叫苦,要是前面有什么东西岂不是躲都躲不了?
我往里面爬了十多米,一直向下倾斜的路开始平坦起来,我用手表的光照了照前后,心想这么小的地方我呆着都难受,外面的家伙肯定没辙。于是也不想再往里去了,直接停了下来。
因为洞的大小实在尴尬,即使坐下来头也没办法抬。我心一横,作势直接趴在了地上,然后一翻,用侧睡的姿势睡在了这个地道里。
但毕竟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我躺了没一分钟就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吓住了,于是伸手再次把手表按亮,然后取了下来,拿在手上当电筒使。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宿舍的人就嘲笑过我的手表各种幼稚,我虽然觉得丢人,但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小说的周边,根本放不下,所以就一直戴到现在。而此时我心里异常感激当初的自己。
我举着手表,左手手臂被混杂着小石子的泥土硌地发疼,只好忍着心里的不适仰面笔直的躺在地道里。
手表上显示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二十分钟,我也摸不准外面的东西还在不在,只好决定再等等。我无聊的有些发慌,于是认真钻研起了这个地道。
也不知道这个地道是谁挖的,这么小的地方恐怕只有几岁的孩子才能用吧。我默默吐槽道,蚊子难道就这么过去了?他的脊椎是要逆天?
我把手抬高了些,照着通道的顶上那一面,上面还留有铲子的痕迹,我心说这人是不是傻,挖这么小的道是在折磨自己吗?我脑子里想起刚才在地道里爬的感觉,顿时浑身的骨头都不自在起来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么小的通道别说转身了,就是想坐着都不行,那这个人挖的时候怎么把挖出来的土弄出去呢?
想到这,我立刻来了劲,打着光观察起了四周的土壁。
如果挖通道的人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绝对不会只挖这么小一条,而且即使人多,在这么小的地方也要把土弄出去也很麻烦。所以也排除了前面的人挖土,后面的人运土的可能。又或者
说,排除了是正常成年人的可能。
我用手比了比上面的铲印,发现挖土的铲子比正常铲子要小许多,而且很印子很浅,挖土的人似乎力气不大。
我一面观察着一面有些唏嘘,挖这条地道的不会是孩子吧?但我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小孩子来这干嘛?随即我便想到了侏儒。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四周的泥土传来闷闷的声音,我猜到是外面几个家伙在走路,心说别一脚把这里给踩塌了。
随着声音传来,上面落了不少泥土下来,我翻过身趴在地上,迅速的把手表戴好,抹了一把脸就往前爬,祈祷着地道可千万别塌。
爬了没一会,声响就停了下来。我听出他们是在往我进去的那棵树走,现在也不敢再回去,就沿着地道一路往前爬,直到手掌已经完全破了皮才停下。
此时我的背脊已经酸疼得不行,膝盖也剧烈疼痛起来。我躺在地上,卷起裤腿把膝盖抬到面前。也不知道我究竟爬了多远,膝盖靠下的地方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我从胸前的包里摸出创可贴贴上,心说原来老天你给我留创可贴就是为了这一刻。
我苦笑着躺在那,下定决心真的不动了,等我什么时候恢复了再原路返回吧。
想到这里,我便直接闭上眼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几乎就要睡着,但理智让我不能睡,便只好把眼睛睁开照起了手表。
手表屏幕微弱的光线打在面前的泥土上,我晃眼看去似乎看见上面有刀刻的痕迹。于是把手表照了过去,发现那些杂乱的刻印好像是字。
我仰起脖子用一种极为难受的动作把脸凑到字的附近,仔细的看了起来。上面密密麻麻刻了大概两百来字,字迹有些幼稚和潦草,仔细看去像是一篇日记。
“1996年8月21日,天气不知道。昨天我的手表坏了,现在是晚上了吧。哥哥很久都没有出现了,他是不是生气了?我现在好饿,面包也快吃完了,我会不会饿死呢?我什么时候才能到地图画的地方呢?挖泥土好累,可是外面有怪物,我不敢出去。外面又大又黑,我一个人很害怕。我好累好想睡觉,可是我害怕我会死了。如果我死了会不会有人伤心呢?哥哥说,我死了他也会死。我不想哥哥死。如果我死了会看见爸爸妈妈吗?他们长的一定很好看吧。”
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辨别着,越看越有种在看恐怖片的感觉,这他娘的居然是一个小孩子挖出来的?
看完这篇怎么看都像遗书的日记,我的目光自然的向右下角看去,有一个竖着排列的十分别扭的落款,仔细看去,那是两个字,顾深。看到这个名字之后我只觉得有些浑身发麻,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深的样子看上去最多和我同年,96年也就是八岁左右。我除了觉得惊悚外,不禁还有些佩服起来。上面写的怪物大概就是我看见的那几个,没想到顾深小时候心理素质这么好,这么一条地道她得挖到什么时候?
我抑制住心头恐怖的感觉,安慰自己道,她又没死,有什么好怕的?但也正是因为她没死,是不是也就说明了这条路是可以走的?
随即我又想起蚊子,如果我现在原路返回,即使那些怪物不在了,我也未必找得到仇平或者顾深的人,而现在起码蚊子就在前面,比起在这样一个地方落单,貌似爬地道也没那么艰辛。
于是我再次翻过身,卯足了劲往前爬。
顾深在日记里写她当时的食物已经不多了,即使是后面饿着挖了一两天,按照一个小孩的力气,几天时间恐怕也挖不了多远。我估摸着地道的尽头应该不远了,便一鼓作气,打算直接爬到头。
因为知道了这条地道是顾深挖的,所以我也就放心了不少,起码可以确定这里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也用不着浪费手表的电了,摸着黑一路往前冲,膝盖和手掌传来钻心的疼痛,我估计着休息很长一段时间都未必恢复得了。
也不知道爬了有多久,我依旧没敢慢下来,不让自己注意到身上的痛感,心说长痛不如短痛,等到了地方找到人了再休息也不迟。
结果没过一会,我的手便一下子撞在了什么上,因为根本没有防备,所以来不及收回力气,手一下子没了使力的地方,直直从泥土上按了下去,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左手手腕传来无比酸痛的感觉,我连忙抬起左手,习惯的倒在地上把手表按亮。
此时地道已经戛然而止,我头顶着的地方是还没被挖的泥土,四周也没有其他的光线,静谧的地道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悬着左手,手掌已然使不出力气来,大概是手腕脱臼了。
看到我的手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心里除了绝望之外就只剩烦躁了。
如果这条路不通,那也就是说我还得原路返回,但如今左手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真要爬回去的话恐怕就得单手匍匐前进了。
于是我只能把希望寄托我四周的泥土上了,但很显然这个希望还没出现就已经破灭了。
这一刻我浑身都已经开始脱力了,大片的汗水渗透出来,所有的伤口都开始刺痛。
我自暴自弃的躺在地道的尽头,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什么,渐渐的,睡意开始侵占我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