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生的脸色如白纸,躺在棺材里,毫无呼吸的迹象。
柳风轻掩着鼻子,在旁静静地看。
黄仁一个招手,一个官差抽出刀递了过去。
黄仁握紧刀,刺向乌生的脸。
柳风紧抓着他的手腕,冷然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碰他?”
黄仁怯懦地辩解道:“我怕他装死。”
“这么浓的尸臭,你闻不到?”柳风厉声喝道。
黄仁立即软了下去,转身对李杏儿说了几句安慰话。
微风拂动树叶,知了乱嚷嚷。
“快点儿埋了吧。天热,放不住。”柳风说完,就疾步向外走。
几天后,柳风亲自操办了乌生的葬礼。送葬队伍绵延了一里多。李杏儿哭肿了眼。
葬礼过后,柳风主持了比武大会。
前来争“天下第二”的练家子来了五万多人,几乎把柳城撑爆。比武大会持续了将近一百天,死伤一万多人。
朝廷及时叫停,收回了“天下第二”的匾,同时斥责黄仁不顾法纪,肆意妄为,着令押解回京。
一月后,柳城百姓听说:黄仁在押解途中试图逃走,被当场格杀。
秋初,天空不再躁动,开始变得澄净。
唐琼斜倚临窗坐着,凄然地看着满池枯荷。
那天,丫鬟“噔噔噔”,狼撵似地上楼。
她正临窗读书,回身见丫鬟气喘得说不出话,就笑着教训了她几句。
丫鬟终于恢复了,吞吞吐吐地说:“他……他……死了。”
“谁死了?”她困惑不已。
“天下第二那个。”丫鬟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坚定地说道。
书从手中滑落,泪已盈满了眼眶。
片刻,她恢复了神智,哭叫着把书桌推倒。放在案头的瓶子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碎了一地。
她瘫软在地上,毫不矜持地嚎啕大哭。
越哭越恨,越恨越哭。
她恨世间一切,恨不能摧毁世间一切。
终于,她的嗓子哑了。
她累了。
她呆看着窗外,直到白亮的天空变成漆黑。
她不再恨了。
她的心凉透了。
她缓缓爬上床,和衣而眠。
丫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安静地看着,寸步不离。
第二天,她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抱着儿子上街。皮影戏,拨浪鼓,糖葫芦,街头杂耍……每日天还没亮,就急着出去,蜡烛烧短了一大截,才慢吞吞地回来。
唐府上下紧绷着的心,顿时放松了,跟着唐琼傻呵呵地笑。
这天,她没有外出,说要练字静心,让丫鬟抱着儿子到院子中玩。
她握着毛笔,一笔一划不疾不徐。
她写完,临窗而坐,望着枯荷,将一杯水缓缓送入口中。
她感觉两股黏热从鼻子里流出来。
她感觉腹内如刀绞。
一股黏湿略烫的液体直往嗓子眼儿钻,她闭紧牙关硬咽了回去。
将近中午,丫鬟领着小少爷上楼,笑声盈满阁楼。
小孩儿见母亲斜躺着,丢开丫鬟的手,欢快地叫着,小跑过去。
他扯着母亲的手,想往怀里钻,却得不到回应。
丫鬟心里突生不祥的感觉,快步上前。
唐琼安静地微笑着,嘴角盛放一朵鲜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