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尚未等我想清楚做出决定,船已至岸边。我满心不悦,闷闷地随众人下船找客栈落脚,不得不说,那个易维对谁都是一副又和气、又勤快、又通人意的标准小厮模样,偶尔被钟钰那些手下开玩笑,又会腼腆生嫩的臊红了脸,那形态那模样,我不禁摇头暗叹,卫紫衣应该不会自贬身份至此。不过即使如此,我仍是要再试上一试。
进了客房,泡在店家殷勤送上的热气腾腾的浴桶里,我还在忍不住琢磨着,如果易维便是乔装改扮的卫紫衣,那他干嘛要这样做?没道理我不喜欢卫紫衣,他换个身份我就喜欢易维了呀!可如果这个易维真的不是卫紫衣,那卫紫衣本人又在哪里?他此举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只是为了让我心烦意乱么?以他心计之深沉,怕是没这么简单。
忐忑间,浑然不觉一颗心早已为其而乱,失了往常的宁静淡然。
在木桶里泡了一个多小时,我才起来,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披着半干的头发,懒懒地梳着。
敲门声传来,正是我之前吩咐小二叫来的易维。
水滑微冷,美人新浴,室中气氛是我刻意营造的香艳暧昧,易维一进屋便愣了,顿时涨红了一张俊脸,羞涩窘迫地立在那里。
也不拐弯抹角,我支颐懒洋洋地坐在八仙桌旁,皮笑肉不笑地道:“卫大当家好兴致啊,和我玩cosplay?”
易维明显怔了一下,垂着头,有点忸怩地道:“小姐,你还认为我是魁首么?”
我看他那样子简直是啼笑皆非,好气又好笑地道:“怎么你不承认么?连最简单的易容都不肯,就这样子出现,还要让我认为你是另外一个人,卫大当家,你当我是小孩子?傻子?还是太过狂傲自负了?”
易维微抬起头看我,很一副无辜地样子,道:“可是,确实是魁首知道了小姐遇刺的消息,担心之下派我来服侍小姐的。”
我一怔,道:“他怎么知道我遇刺?”
易维老实道:“自从小姐下山,身边便有暗卫保护。”
我诧道:“那个茶客真是他派来的?”
易维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具体是谁被派在小姐身边,我就不清楚了。”
甩甩头,我嫣然笑道:“按你所说,你是被派来‘保护’我的,你会武功么?”
易维眨眨干净清朗的眸子,诚挚地道:“小姐,我只是被派来服侍小姐,若说‘保护’,当然是社中暗卫的司职,不过如果小姐遇到危险,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会尽力护着小姐平安的。”
我晒笑道:“说得很好听嘛!”懒懒起来,踱到易维身边,突然出手抓向他肩井大穴,易维惊诧之下欲躲不及,被我抓个正着,稍一用力,便痛得他额头冒汗,瑟缩发抖。
我当然不指望这一试便能试出真假,随即一手拂向他腰间,但仍是没有触到传说中那柄卫紫衣从不离身的银剑,微一沉吟,松了手。
易维抚着肩忍痛望着我,畏怯地不敢说话。
我沉默半晌,忽然自失地一笑,轻声自语:“能做到这种地步,我倒真是有些感动了,卫紫衣,你若真是卫紫衣,凭着此心,我便嫁给你也是值得了。”
易维呆了一下,讷讷道:“小姐,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呢,我真的不是……”
我打断他的话,低低道:“记不记得上次我们见面时,你生我的气,曾经握着我的手在你胸前刺了一刀?”
易维正认真听着,我冷不防一把撕开他衣襟,易维大惊失色,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慌忙后退几步同时伸手去掩衣襟,忙乱中连旁边的凳子也带翻,发出很大的声响。而在这一瞬,我也眼尖地看清,易维胸膛平滑无痕,完全没有那一匕首留下的伤创。
于是我就有点尴尬了,掩饰地干咳几声道:“抱歉,我好象真的弄错了。”
易维面红耳赤地束好衣带,羞得象个少不更事的大孩子。
我忍不住好笑,男女之间的这种事,我虽没经历过,但从影视剧中着实看了不少,通常情况下自然是女孩更害羞被动些,可实际上在我所处的那个男色时代,豪放开朗的“女汉子”遍地都是,潜移默化之下,调戏个把男生实在不是个事。可对这个时代的男性而言,怕是从未见过我这种女人。
所以,其实,我今天是冒了一定的风险的,如果“易惟”真的是“卫紫衣”的话!
我考虑过三种状况,或者他露出破绽,至少胸前那处伤难以掩饰;或者我能诱惑一下他,结果我有可能被推倒,不过……咳,凭那人的俊俏冷酷,也难说到底是谁占了便宜;再或者,他因我的放肆(或者放荡?咳,不太喜欢这么形容自己)而再次震怒,把我收拾一顿。可最后,什么都没发生。
眼前这生着同样相貌的易惟,和那高高在上的卫大当家,没半毛钱关系。
很难说清心里的感觉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微有些失望。我想,我过于自作多情了,一个女人而已,以那人的身份,怎么会做这种事?
看着那张和卫紫衣一模一样,却纯厚腼腆的俊俏脸庞,我忽然忍不住顽心大起,笑眯眯地道:“易维,我吻过你们大当家哦,这样吧,你也让我亲一下,那你是不是卫紫衣,我就可以完全确定了。”
易维脸上红得似要滴出血来,惊慌得口吃道:“小、小姐,魁首会、会杀了我的!”
我一本正经道:“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呢?来吧,就亲一下,我就可以确定了哦!”说着便纵身扑过去。
易维大惊失色,慌忙躲避,我存心捉弄他,身法不快,却故意挡住房门左追右扑,把他往房内床上逼,易维吓得脸上变色,不敢再往内,只好绕着桌子转并连连央求道:“小姐、小姐,你饶了我吧,别捉弄小的了。大当家会杀了我的!”
这么好玩的事我怎么可能放过?不依不饶地围着桌子捉他,口里还抑不住地笑道:“亲一下而已,害什么臊嘛?我最喜欢小鲜肉了!”
正玩得最高兴时,房门忽响,回首看韩仇倚着门象征性地敲两下,十分冷静地看着我道:“差不多够了,别玩得太过。”
易维红着脸逃也似地匆匆告退,临去我还故意叫了一声:“我一定会亲到你的!”随即便忍不住大笑着趴到桌上,直笑得前俯后仰,喘不过气来。
韩仇好笑地坐到桌旁,道:“还没见你玩得这么疯过。”
我笑不可支,却不认同他的说法:“哪有,多少次在KTV我不是玩得更High?”
韩仇摇摇头,眼中流露出深思的神情,却没有再说什么,只道:“感觉如何,他是卫紫衣么?”
我想起刚才的试探,不禁玩笑道:“他若是卫紫衣,我便嫁给他。”
韩仇微诧地看我一眼,道:“这话不是乱说的。”
我笑着摆摆手,轻吁口气,道:“应该不是。真不知他放这么一个人在我这边做什么?提醒我别忘了他?”话出口自己都忍不住摇头,怎么可能?
韩仇道:“算了,想不透便别想了。还有两天就到洛阳了,你打算夺那柄‘血痕’宝剑么?”
我兴趣缺缺地道:“我又不是使剑的,要那个干什么?说来也怪,小叔修得可是魔功,怎么这么好的定力心性,连一丝儿风浪也没掀起来,真是没得玩。”
韩仇不赞同地微皱眉道:“这是幸事。听小玲略提起过,他若入魔,恐怕会血流成河。”
我一晒起身道:“血流成河?你说得太简单太轻巧了,何止如此?!”
韩仇道:“你起来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