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为什么收手呢?多好的机会啊。
凉介一瞬不瞬的凝着轻湮近在眼前的这张脸庞,笑出了声。
大名若是殒命于砂隐的会客厅,麻烦最大的人莫过于风影我爱罗。
轻湮如果不是怕给我爱罗添烦事,想必他此时已经死掉了吧。
轻湮抖动一下手腕,道:“松开吧,我又不会把他怎么样。”
云修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刚刚那样的局势使他也顾不得那么多。
他松开手后,缠住他手臂的沙也随之离去。
轻湮将武士刀扔在地上,刀尖上沾染的鲜血在地面上溅起几滴零星的红梅。
她转过身背对北祁凉介,幽淡的语气仿佛犹如从天边传过来的那般不真切,
“我依然会感谢你在水乡带给我的静好时光,也会感谢你无意中赐予我的良人。但是大名大人,对你,我至死都不原谅。从今以后回忆已逝,你我不过陌路人。”
她说完就走了出去,步伐虽显缓慢,却丝毫不见停留。
她脸上的泪痕刺痛了我爱罗的眼,他眉头轻皱,“内子心情悲切,大人见谅。医疗忍者随后就到,大人的住处也已经安排好,我会派你带您过去。先失陪。”
夫妻俩先后离开,剩下主仆两个。
云修见谅介的伤口不深才放了心,拿出随身携带的止血丸送至凉介的嘴边,道:“大人…”
“嗯?”
云修不忍看他暗淡的面容,低下头说,“您该告诉轻湮小姐实情的…杀害她家人的人,是我,不是您。”
北祁凉介捡起地上的长刀,无视自己胸口的伤,扯过衣服下摆慢条斯理的擦拭上面的血迹。
“你当年虽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对轻湮的家人动了手,但左右不过是为我做事。何况我察觉后赶到时他们都还有口气。见死不救相当于帮凶,云修,我不无辜。”
北祁凉介没有在砂隐多做停留就回去了大名府邸。
他遣走了云修等人,握着轻湮送他的那块美玉,望着银钩明月,独倚窗旁。
——对你,我至死都不原谅。
——从今以后回忆以逝,你我不过陌路人
轻湮的话像是一针又一线密密麻麻的刺痛着凉介的心脏。
他不住的能想起她留给他最后一个目光中,那里面毫不隐藏的恨意和锋利。
凉介数次的预料到今天的这副场景,却发觉亲身体验才是最让人难以支撑的。
她的恨那么明显,不然也不会在情绪爆发间拿起了那么沉的武器直接招呼了过来。
想起轻湮当时的模样,凉介轻笑出声,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苦。
两年前他离开水乡时对轻湮说:我会回来。
那时的他,是真的太过留恋水乡的韵味和轻湮的温婉。他也以为他还能回来生活的,就算只是小住也足矣。
但没有想到的是,轻湮的父亲却是掌握着砂隐秘密的人。
于是,他是回来了,却是为轻湮的家人收尸的。
现实中太多的的残酷和无可奈何让那句承诺看起来像极了笑话。
一个骗子说的,说给一个他不舍道傻的人听。
脑袋昏沉,医生说他有些发烧,应当避风,注意休息。
可就是这份昏沉,使凉介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水乡的那一条条宽阔的青石板路和船桨起落之间两岸升起飘渺的炊烟。
“凉介凉介,这是我新调出的香,你闻闻!”
“凉介,爸爸让我来看看你有空没有,他又手痒的要找你下棋呢!”
“凉介,轻浔昨天跟你说的话都是骗你的!我喜欢你什么的…多离谱啊…”
回忆至此,他又笑了起来,情不自禁的举起玉送至唇边,轻吻一下。
终究还是陌路了啊,他想——
我也只能在梦境中回顾那段时光了,醒来后继续木偶般的颠沛流离。
他垂眸看着刻在玉石上的他的名字,指尖轻柔的摩挲着轻湮娟秀的字迹。
终于明白,属于他的那份爱情,早就被他亲自葬送在了他并不知情何时所起的曾经,从此再也无爱可寻。
如果时光能回头,就挑个好日子吧。
凉介将玉石放在胸口的位置,仰起头,月光下的身影不再笔挺伟岸,只有萦绕他周身的孤寂,失神与黯然。
就挑一个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的日子吧。
让他拉着轻湮的手告诉她,余生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你若愿意,我便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