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份礼,是兄长扶苏遣人快马送来的。
锦盒内并无金玉珍玩,只一方素帛信笺,字迹清隽沉稳。
信中先是恭贺她册立皇太女,字字恳切,而后便言及自己奉旨赶赴上郡督导边地水泥路修筑,归期未定,怕是无缘亲临册封大典,字里行间满是歉疚。
信末还附了一页边地舆图,标注着几处修路的难处,嘱她若遇相关政务,可酌情参考。
赢清樾摩挲着信笺边角,唇角泛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将舆图折好,与信笺一同收入了木匣。
第二份锦盒,落款处只署了一个“斯”字,赢清樾一眼便认出是李斯所赠。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尊雕琢精美的白玉麒麟,玉质上乘,工艺绝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盒底压着的短笺,言辞极尽谦卑,通篇皆是称颂之语,既赞她有远见卓识、心系苍生,又谀颂始皇陛下英明决断,字里行间的讨好站队之意,昭然若揭。
赢清樾瞥了一眼那尊白玉麒麟,神色未变,只淡淡吩咐内侍:“收起吧。”
第三份礼,来自巴清。
锦盒由巴蜀商号的人专程护送而来,打开时,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里面是一套由金丝楠木所制的医箱,箱内整齐摆放着数十种珍稀药材,皆是各地特产,旁侧还放着一本巴清亲笔誊抄的《本草杂记》,扉页上写着一行小字:“愿殿下安康顺遂,护大秦万民长乐。”
赢清樾看着巴清此番赠礼,若有所思,随后吩咐道:“备车。”
……
马车辘辘碾过咸阳街头的青石板,午后的暖阳透过车帘缝隙,在锦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街边的喧嚣尚未散去,货郎的叫卖声、车马的辚辚声交织在一起,赢清樾倚在车窗边,望着窗外掠过的宫墙轮廓,心头忽然漫过一阵恍惚。
这已是近些日子,她第三次踏出这座巍峨皇城了。
第一次出宫时,她还只是不受宠的小公主,出宫还需帝王高兴征求。
虽然老爹出巡,她也没少偷溜出宫就是了。
第二次出宫,她还想带着母亲离开,去实现自己心中理想主义的目标。
而这一次,她是大秦未来皇太女。
无需请旨,不必隐匿,只一句吩咐,内侍便备好了马车。
宫门口的守卫见了她的车驾,恭恭敬敬地叩首放行,目光里满是敬畏。
马车驶过长街,道旁行人纷纷驻足避让,再无人敢侧目打量,唯有微风自在地吹着,拂动她鬓边的发丝。
原来,这宫墙的门,从来都没变过,变的是她身后的身份,是她脚下的路。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在咸阳城最大的凌云阁下。
赢清樾刚走下车梯,便见巴清已立在阁前等候,一身素雅蜀锦,衬得她气度温婉。
两人相视一笑,巴清率先拱手:“殿下驾临,蓬荜生辉。”
两人相携着迈入堂屋,午后的日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疏疏落落的竹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