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词掷在扶苏面前。
嬴政靠在龙椅上,指尖虚搭着案沿,目光锐利如鹰,并未急于定罪,反倒带着几分审视。
他要听的,从不是“是否为你所做”,而是扶苏能否看透这背后的盘根错节。
扶苏颤抖着拾起绢帛,目光一一扫过,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灰。
他猛地叩首在地,额头撞得青玉地面“咚”一声响,却并非急着辩解,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颓丧:“父皇,儿臣......儿臣知罪。”
嬴政眉峰一挑,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知何罪?”
“儿臣罪在无能。”扶苏的声音带着哽咽,全然没了往日的沉稳,
“身为长子,既未能匡扶朝堂,为父皇分忧,又未能约束自身,避人口舌,竟让奸人有机可乘,借儿臣之名行刺手足,搅乱宫闱。”
“儿臣......儿臣实乃大秦无用之人,不配位列公子,更遑论角逐储位,做那秦二世。”
话落,嬴政默了默。
“朕知道此事与你无关。”
“但你这番话,倒是让朕看清了——”
“你,确实当不得秦二世。”
扶苏抬起头,眼中满是自弃与茫然:“父皇,此事纵然不是儿臣所为,却因儿臣而起。”
“儿臣只求能平息风波,护大秦安宁,也让旁人知晓,儿臣从无争储之心,更不堪为君。”
嬴政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彻底褪去,眸中只剩沉沉的失望。
他本以为,扶苏纵是仁柔,也该能察觉这是一场针对他与嬴阴嫚的连环计,是有人想一石二鸟,扫清储位障碍。
他甚至期待扶苏能点出背后,哪怕只是隐约提及,也不枉他多年的栽培。
可扶苏的回答,竟只有自怨自艾。
嬴政沉默良久,指尖叩击案几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带着彻骨的寒意:“你只觉得自己无用?”
扶苏低头,肩头微微颤抖,只剩满心的挫败。
嬴政看着他伏在地上,眸中失望未减,语气却缓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扶苏,你有点钻牛角尖了。”
扶苏身子一僵,似是没听清。
“寡人从未觉得你无用。”
“你倡仁政,体恤万民,这是你的长处,也是大秦长治久安所需。”
“但你太过执念,反倒看不清眼前的局。”
扶苏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愣在了原地。
他本以为父皇会斥责他懦弱,会厌弃他不堪大用,却未想父皇竟会说出这般话,甚至......认可了他的仁政主张。
看着他茫然的模样,嬴政摇了摇头,未尽之语里满是惋惜:“终究是被仁柔绊了脚,钻了牛角尖。”
背后之人要的,是长子身败名裂,更是父子离心。
“父...父皇?”他张了张嘴,声音还有些干涩,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嬴政转过身,声音微不可察放柔:“回去好好想想。”
“想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敌人,想清楚该如何守住自己的立场,而非一味退缩。”
“大秦的公子,纵是仁柔,也该有骨头。”
扶苏躬身叩首,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愧疚,震惊,恍然,还有一丝被点醒后的清明。
他重重应道:“儿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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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赵高在府邸收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