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六挑了帘子,屋内雾气迷离,若隐若现的纱帐里透出窈窕的背影,他满足又贪婪地深吸一口气,蹲下身,从墙角的狗洞爬出去。
屋内沐浴的是华家三小姐华锁,她素来不喜沐浴时身边有人,伺候的丫头被打发去了门外,可能最近湿气太重,水里有股淡淡腥气,华锁不太喜欢,取了身边的琉璃瓶,倒了点香水。
华六佝偻着瘦小的身子,想着即将枕着美人玉臂,挥霍华家钱财,笑得不禁越加贪婪。
前日华六拿着四奶奶赏的大洋,打算去城内六合巷找个窑姐儿一度春风,却绊在了桥头上,眼看着那枚银洋咕噜噜要滚下河,却被一只漂亮修长的手捡起。
华六不顾磕着的头,去抢那枚大洋。
“我的!”
面前的人穿着一袭黑色西式风衣,脸半掩在立起的领子里,裹挟一身寒气。
“你给我这个大洋,我教你娶到华家三小姐。”
明明说的是再荒唐不过的事情,看着那人笃定的眼神,华六竟然信了。
那人嫌恶地看着华六,忍着将人推开的冲动,“附耳过来。”
华六乐颠颠地凑近,那人耳语一番,华六怀疑地看着他,却见那人胸有成竹地点头。
看着华六一路哼着荒腔走板的曲子走远,桥下走上来一个穿着白色书生袍的人。
“即墨,可以吗?”
黑衣人若有所思地笑笑,“这种人做什么不可以。”
当晚华六对着瓶子自亵,将浓浊液体装了一瓶,想着自己即将美人在怀飞黄腾达一夜都没睡着,第二日几乎什么都没做就蹲在角落里看使役何时将三小姐的浴水端进去。
趁着屋里三小姐在隔间更衣,华六翻窗进来,将瓶内浊液倒入水中,又像猫一样翻出去。
要说这华六什么都不行,就是身手伶俐,一进一出,竟无人察觉。
从狗洞里爬出的华六没走几步,就碰到华家管家华财,心里想着自己没多久就是华家女婿了,竟也不正眼看一眼华财,直直走了过去。
华财一看这狗奴才连个礼都不见,立刻唤了人打了一顿,华六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打去了一半魂魄,躺在破床上哎哎直叫,心里恨恨想等我当了华家姑爷,有你这狗眼看人低的华财好看。
还没等华六屁股养好伤,三小姐就不适起来,又是吐又是挑食,中午一碗鱼羹吐了一半,华锁奄奄躺在床上,对着丫头螺翠说:“你说我这哪儿是病啊,怎么跟书里说的害喜一样。”
螺翠连忙捂着华锁的嘴:“哎呀我的三小姐,你怎么什么话都乱说,等会儿大夫就来了,小姐你指不定是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话音刚落,大夫就来了,带了个六合统一帽,却穿了马甲衬衫,背了个白色药箱子,配着一撮小胡子,不中不洋还有点像倭子,华锁透着帐子便看笑了起来。
等大夫走至跟前,华锁将手臂伸了出去,放在了小枕上。
大夫搭手过去,没触两下,眉头一皱。
“这······”
螺翠看大夫神色不对,刚要问是不是什么不治大疾,大夫又搭脉细细诊断。
一屋子人惊疑不定,螺翠正准备上去询问,就见大夫面沉似水拂袖而去,直奔正堂去找华家老爷华师。
螺翠忙打发了小丫头跟上去。
一屋人惴惴不安,华锁看大家都如丧考妣,便坐了起来。
“要我说啊,这就是个庸医,我自己的身子还不知道,不过略有不适,能出什么问题。”
螺翠见华锁这样说了,也忙接口,“就是啊,小姐平时身子好着呢,前两日还和同校的婉小姐踢毽子,定是那庸医胡说。”
而正堂华师正和魏北军司令安平锡叙旧,就见请来的大夫在管家引路下匆匆过来,附身耳语。
华师一听当即摔了茶杯。
“荒唐!”
安平锡见华师怒发冲冠,问道:“华兄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华师脸上一阵青白,冲安平锡一拱手:“有些家事,要先行告辞了,多有怠慢,安司令见谅了。”
说罢便去了华锁居处,安财客气地上来送客。
华锁和螺翠正说了会儿话,便听到门“嘭”一声被踢开,华师推开螺翠,一路拖着华锁出门,扔在地上。
“把这败坏家风的东西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