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的屠刀悬在豫州士族头顶,董卓的离去让充州士族的最后屁护消失,刘岱的空头州牧文书如同废纸。
书信在夜色的掩护下往来穿梭於豫充的各大坞堡之间,措辞隱晦却又无比急迫。
豫州境內,颖川荀氏、陈氏的山庄里,彻夜灯火不明。
不再满足於维持看家护院的“义兵”,家主的命令简洁而冷酷:
“开秘库!铸甲!冶铁坊日夜不停!广募精壮流民,许以厚餉重地!给我把能拿得起刀的人都练起来!”
一车车尚未淬火开刃的精铁剑坯、枪头,刚从烧红模子里取出的私铸箭,被快速运入深邃的地窖或隱秘的庄子。
原本清贵的庄园里,日夜响起铁匠炉的轰鸣与兵刃撞击的刺耳声。
兗州境內,东郡陈留等地的豪强私邸同样鸡飞狗跳。
“粮!粮草最紧要!买!”
“不计代价!把仓库都填满!”
“甲冑兵器,有多少造多少!”
“养不起披甲兵?那也要备足刀盾长矛!”
“招募壮丁,日夜操演!”
“何进贪婪,黄巾凶残,谁知道下一个是谁打上门?
“手里有兵有粮,才有活路!”
原本象徵家族地位的私兵人数在急剧膨胀,庄园周边开始挖掘更深的壕沟,修建更高更厚的寨墙。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末日將至的癲狂与未雨绸繆的狠厉。
几乎是董卓大军离开营盘的第二天,早已虎视的青州黄巾渠帅管亥便嗅到了这巨大的空隙精悍的“神上使”部队不再满足於据守防线,迅速出击。
兵锋势如破竹,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便轻易撕破了皇甫嵩留下的薄弱处,连克充州泰山都的数座重要城池!
管亥得意地將大旗插上一座被攻占的县衙,宣告在泰山郡內建立起稳固的桥头堡,凯著更广阔的充州腹地。
沿途裹挟的流民如同滚雪球般壮大,呼啸著扑向下一个目標。
青州张梁部在临淄方向的压力骤减,让他得以將更多精锐投入到北线,与刘虞、公孙瓚等势力针锋相对,同时也尝试向西压缩皇甫嵩-朱偽联军的活动空间。
豫州易主、何进远离司隶、中央军威尽失的消息,如同最后一块砝码,彻底压垮了荆州士族本就所剩无几的犹豫。
在確认何进大军主力已无法即刻干涉荆州后,盘踞在荆南的他们立刻换上了一副前所未有的积极姿態。
他们不再遮遮掩掩,而是公然打著“天公將军代言人”张曼成的旗號行事!
大批熟悉地方运作的世家子弟、小吏、粮秣官被输送到张曼成的军中或地方府衙,其治理能力、动员能力瞬间得到极大提升。
同时,大批郡县兵、私兵武装被整编、重组,纳入黄幣军的战斗序列。
在短短时间內,张曼成的势力范围不再局限於襄阳、南郡等中心地带,而是如墨滴入水般,以惊人的效率,將触角延伸覆盖至几乎整个荆州北部!
州府文书废弛,“黄幣”政令通行无阻。刘表赴任的最后一丝象徵性意义,也在这片土地上彻底泯灭。
寒冰之下,暗流汹涌,甲子新年的喜庆氛围,在帝国核心剧烈的权力更迭、地方失控的恐慌蔓延中,被冲得荡然无存。
何进鯨吞豫州掀起的滔天巨浪,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与恐惧。
而陆鸣携“僮县侯”与幽州五郡悄然北上的身影,则像投入巨浪深处的一颗石子,只在极少数的智者与相关方心中激起涟漪,多数人,仍为眼前的惊涛骇浪而目眩神迷。
广陵联盟內部关於陆鸣的爭吵与最终统一方向的扶择,是眾多势力对这场巨变认知的分水岭。
中原的大地上,表面的严冬虽未过去,但冰冻的河面下,暗流已在奔涌。
豫充士族的疯狂武装,是恐惧催生的本能反应:
黄巾在荆州北部的彻底摊牌与在充州的大举反攻,是利用权力真空的必然:
孙坚在扬州的凌厉北进,是逐鹿者闻腥而动的本能;
董卓的毅然西去与皇甫嵩的勉力支撑,都是强者在乱流中寻找自己的方向。
并州铁骑正踏破薄冰南下,广陵庐江的联盟在惊惧中尝试抓住一丝昔日的希望..::
世界的意志,正如黄河解冻时裹挟著巨大冰块的洪流,裹挟著恐惧、野心、算计与求生欲,无可阻挡地碾过旧的轨道,奔向充满杀伐与未知的新局。
开春的第一缕暖风还未吹到洛河岸边,整个帝国已陷入一场更深层次的失序与重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