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力量!
无论这力量来自何方,是毒药也要喝下去!
何进拥兵豫州,已成跋扈之势,若再让董卓坐拥凉州精锐...这似乎是饮止渴。
但这杯毒酒,此刻能解燃眉之急。
至於董卓的野心,日后未必没有制衡之法。
皇甫嵩...不就在那里吗?
“董卓此策...虽有异议,然其忠勇可嘉,意在为社稷解忧,为朕分劳。”
刘宏的声音缓慢而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艰难的抉择:“凉州糜烂,朝廷兵力捉襟见肘,
张角逆贼更是危及国本!值此危难之时,拘泥常法,等同坐以待毙!”
他目光严厉地看向李儒:
“传朕旨意:准董卓所请!赦免叛军前罪,命其即刻就地归降,听从董卓节制整编,速平凉州之乱!
加董卓为『平羌將军”,赐节,总揽凉州平叛、安抚一切事宜,有临机专断、便宜行事之权!”
这便是承认了董卓“招安使”的身份和全权负责的合法性。
但刘宏话锋一转,带上不容置疑的威压与赤裸裸的条件:
“但是!朕只给董卓一个月!
一个月之內,必须平息凉州叛乱,肃清残寇!
旋即,必须亲率招降所得之凉州精兵铁骑,即刻东出!
限期抵达充州前线,听候『荡寇大元帅”何进调遣,討伐逆贼张角!
逾期不至,或未尽责剿贼...前罪並罚!”
这一番安排,充满了政治算计。
他答应了招安,给了董卓想要的军权,但这军权必须立刻用来对付更大的敌人张角。
同时將董卓置於何进节制之下,让这两股同样桀驁的力量互相牵制、消耗。
接著,刘宏的目光转向太尉杨赐一系,瞬间变得温和甚至带著一丝安抚:
“至於皇甫嵩、朱偽、卢植三位爱卿,坐镇凉州前线,劳苦功高!
虽有波折,乃因贼势浩大,非战之过!
著其三人即刻率本部兵马,班师回朝!朕,当另有嘉奖!”
这一手“嘉奖留守者”,其用意殿中明眼人皆看得明白。
汉灵帝深知答应董卓此策的后患无穷,这是在预留后手!
让平叛经验丰富、相对更忠心的皇甫嵩三人回朝,恢復元气,坐镇中枢。
若將来何进或董卓真有不臣之心,至少他手中还有这张牌可用。
这既安抚了杨赐一派的情绪,又为自己埋下了一支可能的制衡力量。
最终的决定落下,张让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袁为首的充豫士族也鬆了口气,至少他们爭取到了对抗张角的“外援”。
杨赐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忠直的他知道,凉州百万精锐落入董卓这样的梟雄手中,
不亚於亲手打开帝国西北的魔盒。
何进一系则面色复杂,既乐见董卓被推到张角绞肉机前,又对其获得巨大军力感到警惕。
李儒深深伏拜於地,激动地叩首:“臣!代董將军,谢陛下天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知道,董卓的通天之路,已被陛下的圣裁正式铺就。
巨大的利益伴隨著巨大的凶险,而目標一一已清晰可见。
汉灵帝刘宏疲惫地挥了挥手,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朝会散去,群臣心思各异地退出德阳殿。
沉重的殿门缓缓合拢,將一片狼藉的朝堂和一纸充满隱患的詔命封在其中。
帝国的巨轮在这位病弱天子的权谋操纵下,驶向了一个更加诡莫测、刀光剑影的未来深渊。
谁也不知道,那柄由朝廷亲手递给董卓的魔刃,最终会砍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