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朝廷威严何在?法度何存?社稷根基必被蛀空!”
杨赐转向龙椅,声音沉痛而恳切:
“陛下!董卓此人,拥兵自重,擅离充州,本就其罪难容!
今日又遣使献此毒计,其心昭然若揭!
他哪里是为国分忧?分明是欲藉此吞併百万叛军,踞凉州而观天下,图谋割据!
此等狼子野心之辈,当立即下旨,將其锁拿回京治罪!
凉州军务,应速发急詔,全权交予皇甫嵩、朱偽、卢植三位老帅统御!
他们忠义素著,老成谋国,定能扫平羌乱,无需行此饮止渴之计!”
杨赐的义正词严,直指核心,殿中不少大臣纷纷点头,面露忧色。
何进阵营的代表们,此刻也罕见地与这位清流领袖站在了一起。
大將军何进虽身在豫州,但他留在朝中的党羽立刻响应杨赐:
“杨公之言,切中要害!董卓坐拥重兵,早有跋扈之態!
若再让他收编凉州叛军,恐成尾大不掉之势,其祸更烈於羌乱!
凉州之事,正当交付皇甫嵩等宿將,方为正途!
陛下,万不可轻信董卓一派胡言!”
然而,反对声刚落,一股强大的力量立刻站出来反驳。
以司徒袁院为首的充州、豫州士族出身的重臣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
充豫危如累卵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陛下,太尉此言差矣!”
袁声音沉稳,带著世家特有的从容,却暗藏急切:
“国难当头,当以雷霆手段,行非常之事!
凉州之乱,固是边患,然太平偽王张角祸乱冀、青、充,拥眾千万,號称尊,方是动摇社稷之本、倾覆汉祚的心腹大患!
此等巨寇不除,朝廷无一日安枕!地方些许癣疥之疾,岂可与心腹之疾同日而语?”
他目光扫过那些面露忧色的同僚,语气加重:
“董卓之策,虽有干碍旧制之嫌,却是兵不血刃、以毒攻毒的破局妙手!
若成,顷刻间收百万雄师,再添数十万虎狼铁骑,张角末日便在眼前!
敦轻敦重,一目了然!
值此社稷存亡之际,拘泥祖制、畏首畏尾,岂非坐视贼势坐大?朝廷当以霹雳手段,特事特办!
老臣以为,董卓之计可行,当速颁招安詔书!”
“臣等附议!”
眾多充豫系的官员立刻跟上,声音形成了不小的浪潮:
“帝国最大的敌人是张角!凉州招安,纳叛军之力以討不臣,正是克敌制胜之奇招!
“特殊时候行特殊之法,陛下当乾坤独断!”
“杨太尉之言,乃腐儒之见,误国误民!”
一时间,德阳殿內,支持杨赐与支持袁院的两派激烈爭执起来。
一方忧心董卓坐大,祸在將来;一方只图眼前破局,解燃眉之急。
清流直臣的忧国之心与世家门阀的自救之策,外戚集团的私怨与对张角的恐惧,在这里激烈碰撞,忠奸难辨。
“够了!”
龙椅之上,刘宏猛地提高了声音,那刻意拔高的威严带著一丝沙哑的疲惫,瞬间压下了殿內的爭吵。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喉头的腥甜。
目光扫过张让,张让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又扫过激烈爭执的群臣,最终落在李儒身上。
帝王心术在此刻急速运转。张角的威胁是切实的、紧迫的、足以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