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的笑声乾涩沙哑,他摇了摇头:“文优...想多了。以小人之心,度了何屠夫的...胸襟。”
他看向董卓,也看向一脸不忿的华雄等將,坦诚道:
“若换了是文优在何进之位,必会笑脸相迎,將我军安置在一处看似稳妥、实则暗藏杀机之地,再与那张角心照不宣,布下天罗地网...伺机坑杀我这心腹之患!
此等借刀杀人之计,正是朝堂之爭的常道。”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精光收敛:
“然而...何进终究不是李儒。
他空有大將军之名,却无韜略之智,更无隱忍之心!
一腔对朝廷的怨愤,对董公坐拥大军的嫉恨,压得他全然不顾大局,赤裸裸地將打压之心昭示於前!
用这最烂、最险、最要命的位置来噁心我们,想看著咱们在巨野城下撞个头破血流,好让朝廷和天下人看看,他何进顶不住的硬骨头,他董卓来了也一样不行!
此等...明谋,竟让文优枉费了诸多心思,当真是...高看了他!
以恶意揣度他,反倒是文优的不是了!”
他最后的自嘲,带著一种洞察真相后的疲惫。
“不过!”
李儒的声音陡然拔高,先前那份无奈自嘲瞬间被凌厉的锋芒取代:“即便是最好的结果,对我军而言,也是一场恶战!巨野城......“”
他的指尖狠狠点在沙盘上的那个点上“此地乃陈留通往济阴、勾连山阳的关键枢纽!
那何屠夫和太平军数月廝杀,数百万人命填进去,反覆拉锯,皆因此地!说它是“绞肉屠场,半点不为过!
据细作回报,前几日此城才刚刚再次易手,落入太平军手中!
周围能倚仗的壕沟、壁垒、角楼,早已在之前的惨烈拉锯中化为粉!
巨野城本身亦已被打成了筛子,残垣断壁,毫无防御价值可言!
何进將此烂摊子丟给我们,正是想看我军在这片无险可守的绝地陷入苦战,借张角之手消耗我军!”
他猛然抬头,目光炯炯地望向董卓:“然!此局对我军而言,却也並非死局,反而是我西凉虎贡大显神威之机!”
董卓眼中凶光一闪:“哦?文优且细说!”
他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如同即將扑食的巨熊,
“正是此地了无遮拦、四战之险!”
李儒声音鏗鏘:“方能尽显我西凉铁骑之锋锐!主公,我军有六十万控弦锐骑!五十万边塞步卒皆是敢战悍勇之兵!更有压箱底的粮草军资无数,非那些捉襟见肘的疲之师可比!”
他手指在巨野城周边平原一点:
“巨野战区无遮无拦,最利我铁骑驰骋!
我军第一步,便当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太平军手中將巨野城夺下!
此非为据守那破城,乃为立我董军战旗於战场核心!以此为饵!”
“步卒即刻进驻,不惜民夫工匠,就地取材,於巨野城废墟之上重建防御核心!”
李儒眼中闪烁著寒光:“以巨野为钓台!张角贼军闻听新得之城被夺,岂能甘心?必派大军前来爭夺!
彼太平军若敢来攻我垒城,必暴露於旷野!
此其时也,主公可遣精骑数万乃至十万,或分作数股铁流,自侧翼、后方发动奔袭!
平原之上,我铁骑便是索命无常!可將其反覆绞杀於野!
若贼军龟缩不出,我军亦可凭藉巨野据点,源源不断派出铁骑精锐,扫荡方圆百里之內的黄幣营地、粮道、散兵游勇!
將其一点点放血、抽筋、拆骨!以巨野为福,以骑兵为利刃,以平原为刑场!”
李儒越说,眼中光芒越盛:
“何进、张角丟下百万人命都捨不得放弃的战略要衝,今日到我董公手中,便让它真正发挥出吸骨榨髓的威力!
让那些裹著黄头巾的泥腿子,尝尝西凉铁蹄践踏的滋味!
让那何屠夫好好看看,他守不住的破城,在我董卓手里,便是他太平军通往炼狱的鬼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