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异看了眼Mike，“什么意思？”

Mike嘴抵着啤酒杯的杯沿，要喝却没喝的模样。他忽然笑了一下，眼神似别有意味：“还是说你没走后门？”

戎异从座位上站起来，盯着Mike。陆鹏飞见这情形，赶紧站到了戎异身边，一边揽住他一边冲Mike喊了一声：“别他妈乱说话。”

“我说什么了？” Mike还是那样笑着，接着长长地哦了一声，“…后门？”

“操！” 陆鹏飞松开戎异，自己就抡了上去，“输不起就别玩儿！自己不够实力还这边唧唧歪歪地，真他妈有病！”

戎异没反应过来，就见陆鹏飞一拳朝人脸上砸了过去，Mike往旁边闪了一下，砸锁骨了。

Mike也没火，往后退了一步，笑道：“哟，还说不得了？”

舞池那儿带着耳麦的小V正看过来，戎异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用过来。其实，戎异挺意外的，他压根没想到Mike会这么大反应。前两回接触下来，还觉得这是个挺舒服能聊天儿的人，尽管动作浮了点儿。戎异低头笑了笑，看来要认识一个人是什么样就得出点事。记得那天招标会完，俩人去吃饭的时候，Mike还一个劲夸自己的方案，一副没所谓的模样。戎异不想解释，可陆鹏飞这一拳过去，他不说倒像是认了。

戎异看着Mike说道：“不管你信不信，竞标的事杨炘没出什么力。”

“那就是出了。”

“你要觉得这么想你能舒服点你就这么想。” 戎异瞥了眼Mike的锁骨，估计得青了吧，可这灯光暗得什么都看不清。他抬手指了指，“回去敷敷吧，好得快。”

Mike低头看了眼被砸到的地方，有种钝钝的疼痛感。他笑道：“陆鹏飞，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这可是对我动了第一回手啊。”

陆鹏飞看了眼舞池，回道：“那能怪我么。你那话说得谁能听得下去？”

Mike叹了口气，“有烟么。”

“就这个了。” 陆鹏飞指指桌上的软中华，他知道Mike不抽这一款。

“换了？” Mike说着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点着了。

“换换口味。”

戎异在边上看着那红壳子没说话，郑子浩爱抽这个，可抽得少，说是太贵。陆鹏飞估计就是为他囤着的。

“别介意。” Mike从嘴唇中间吐出一条直直的烟气，“这一阵不怎么顺，心情不好话就多了。”

“是么。” 戎异和陆鹏飞坐回了之前的位子上。

“之前有两个竞标就是别的事务所给那负责人塞钱了，我连个明明白白说方案的机会都没。走个过场，然后就没了。” Mike抓抓头发，显得挺沮丧的。

“你们前一阵不是做了个翻修的项目么。” 陆鹏飞看看Mike，“政府的工程，都上电视了。”

“那是我学长接的，我也就是打打下手。” Mike吐了口烟，“之前他在荷兰那儿建了一个艺术馆，不是得奖了么。冲着名气找他的。”

陆鹏飞点点头，三人都没再说话。

戎异看向舞池。从他来到现在都得两个小时了，这两个小时郑子浩就一直在舞池待着，手里拿着瓶啤酒边扭边晃荡。头发看起来比以前长了很多，更像是玩儿摇滚的了。这些年他基本上没见过郑子浩，除了偶然在酒吧碰见的这几回。陆鹏飞朝舞池那儿挥了挥手，郑子浩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一回身就看过来了。

等他走近了，戎异才觉出有什么不一样了。说不清的变化，像是成熟了，看人的眼神很定很深邃。这一年一年过的，丁安荣有了小孩儿，陆鹏飞和郑子浩还是这么纠结着。他呢，正开始一段不知道能走多久的感情。

“怎么了？” 郑子浩抓过陆鹏飞的杯子喝了一口。

“没什么，戎异来了，打个招呼。” 陆鹏飞笑道。

郑子浩挑挑眉看向戎异，“不是说在忙工程么，还有空来？”

“还没正式开始，这两天还要去看下场地，趁着这空档多来两回。” 戎异笑道。

郑子浩看着戎异，忽然冲陆鹏飞说道：“戎异怎么变好看了？”

陆鹏飞瞥他一眼，“我们向来这么好看，是吧戎异。”

戎异看了眼身上的衬衫，“人要衣装么。” 大学时混了色的T恤照样能穿着满大街跑。现在想混也没机会了，统共就那么几件衣服，想洗坏了都难。

离住的地方还有两个路口，戎异就让司机把自己给放下了。他踩着路堤往前走，哪儿也不看，就看脚下的那方寸之地。打小时候起，他就爱玩这游戏，顺着一条线往前走啊走啊的。什么都不用想，脑袋空空。

杨炘提着塑料袋站在小区门口，看着戎异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开始他没认出那是戎异，远看就像一个小孩儿在自娱自乐，他还想呢，这么晚了哪家孩子还在外面野呢。可多看了几眼他就认出来了，那跨步子时稳妥的模样，垂着头不说话的侧脸。街灯打在戎异的身上，一会儿暗一会儿亮。暗的时候他显得很孤独，孤独得让杨炘想要走到他身边陪他一块儿。可等到灯光重新照在他身上，他又像是个独行侠，显现出不需要他人陪伴的姿态。

……黑色球鞋。

戎异抬起头。还没等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杨炘就揽住了他。戎异靠在杨炘的肩膀上。他能闻到某种干净的气味，一个人刚刚洗完澡的气味。清爽的带着肥皂泡的味道。

“也没和我说一声？” 戎异靠着没动，视线越过杨炘看见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还亮着灯。

杨炘把他搂得紧了点儿，“我和我爸说了。”

戎异沉默了会儿，问道：“怎么说的？” 有人从便利店出来了。

“就说，你是朋友介绍认识的。”

“嗯。” 戎异直起身，看了眼杨炘，笑道：“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