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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别域抉择 > 秦志生呀

秦志生呀(1 / 1)

 大哥姓秦名石虎,他有一个老婆,自然的,我就叫她大嫂了。

大嫂比大哥还让人亲近,又红又圆的脸没说话就先笑了,她听了大哥三人说的故事,边听边笑,有几次笑得站不起来。这个故事说的就是我,在树根下睡觉不会醒的我,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我。

大嫂看人的眼睛象冬天的阳光那样暖,我差点就叫妈妈了。如果不是她不过才大我几岁。

大嫂名叫“春花”,意思是春天的花朵。春天的花,美,艳丽,自在。

大哥看大嫂时傻乎乎的,仿佛刚认识她,永远看不够。

他们还没有孩子。

虽然大哥对我说过:“好吃的你先吃,你吃肉我吃骨头。”,这话不能当真,我不敢不想也不能那样让人家养着,我得干活来养活自己。

虽然我这样子了。

大哥的家在一个馒头样的山上,从位置来说,相当于住在一个人的额头。

后来,我发现每个馒头似的山头住一户人家,从这户到另一户得下山,跨过一条细细的溪流,爬上另一个山包。总要快到山顶时,必定会发现一户人家。

从这户人家看山对面,极少能看得见另一户人家,因为浓郁的树林遮蔽了彼此。若是这家有客来到,一般不用上门邀请,而是在这边吼,那边回应。

馒头似的山包都不大,也不高,它们奇怪而匀称的分布着。

从这里去那个救了我的大夫家,也就是叫做蔡家镇的,得越过一道山梁,然后才到平地。算起路程,平地一半,山地一半。我被发现的那棵大树刚好在平地进入山地一里远的地方。

几年后,当我爬上一个高山,才意外发现大哥的村落非常象一盘馒头,一座从南到北的系列山脉刚好在平地和馒头之间,象把馒头们拦住,好蒸熟。所以,这个村叫作馒头村,贴切得不能再贴切,如果叫另外的名字,那大概对不起馒头了。

大平地,几条大河交汇一处,汇成更大的河流,它们蜿蜒曲折,风景异常优美。更远处,一望无际,大地与天空之间是一条隐约的线,平直,朦胧。

不知多少次,我爬上那座叫做箭头岭的高山,遥望远方,有时,会默默流下泪水:我是不是从那边来的?那边是什么样的天地?那边有人吗?我的家在那边吗?

到大哥家的第一天,他便对着对面的山包吼了一通。这实在好玩,当他跑到山的另一头时,我跟着他跑,又是一座山包,大哥又对山对面吼,山对面传来回应,声音清晰。大哥一共吼了四次,也就是围着他这个山包有四座山包,四户人家。在接下来的情景里,格外令人陶醉,因为我听到了四周的山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一声比一声远,一声比一声悠扬。

我沉醉于这奇特的经历,也跟着乱喊。大哥拍我的肩膀:

“别乱喊,你的身体要恢复。另外,以后真的不能乱喊哦,害人家白跑。”

“大哥,你刚才喊什么来着?”

“喊人们过来喝酒呀。”

“为什么呢?喝酒用得着跑这么远吗?”虽然刚才的呼唤极为美好,但这样为了喝酒太也费神了。

“因为贵客到来呀。”

“贵客?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是的,你是识字的贵客,你也是我们自己人,也是我的家人了。”大哥笑呵呵。

“识字有什么了不起呢?连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人。”我伤感起来。

“没名字不要紧,你现在抓紧给自己起一个,不然,等会众人来到,我不好交待。”

我脑袋急速运转:虽然我是在树根获救的,不能叫“根生”,因为已经有一个根生了。叫什么呢?跟大哥一个姓?秦,秦什么?我想起在大夫家念过的《黄帝内经》里面有句:“以使志生”,那就志生吧——秦志生。反正都是生,根生也是生,死而复生也是生,志生也是生。

志生。

“叫我志生吧。”我对大哥说。

大哥说好,姓什么呢?我说就姓秦,和你一样:秦志生。

大哥激动得泪水快掉了:“你跟我姓?姓秦?太好了,那就真正一家人了。”他抱起我,狠命转了几圈。

此时,青山在旋转,大地在旋转,天空在旋转。

天空白云漫布,懒洋洋的漂浮在头顶上,风去哪儿,它们就去哪儿。一些大鸟在云端下悬浮,一动不动,好像在练自己的翅膀。另一些鸟飞掠树林上空,不是飞入林中,就是林中有鸟飞出。

“你是我们村唯一识字的人,也是镇里识字不多的人中的一个,估计不到十个吧,嘿嘿,我骄傲。”大哥说,我觉得他挺憨。

酒,这种东西很奇怪,闻着香,喝着就难受了。如果不是大哥的阻止,棚边和根生就会把我灌醉。大哥说,志生的身体还没复原,不能喝酒,不要伤了他。

我被第一口酒呛了,咳得肚子里的零件都要吐出来了。这东西真讨厌,我不明白他们为这东西痴狂,你敬我抢的喝啊喝,仿佛这次不狠狠的喝就没有下次了。

直接把自己变成酒不就行了?何必被酒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呢?我坐在一旁看那些人醉后吐得一地,要么继续抢着喝,要么骂人,要么睡在桌子底下,要么打架。

棚边和根生被大哥阻拦之后,再也不勉强我喝酒了,他们和别人喝去了。当他们回到我身边时,是相互搀扶着的。

样子两个都醉了,可却这个要扶另一个,另一个不让扶说我没有醉我来扶你差不多。两个人扯来扯去变成了摔跤,棚边在后面抱住根生,根生却把棚边从头顶摔到了前面,“卟”一声响,我吓得躲到一棵树下,紧紧抱住树干,万一你们过来,我就爬树保命,你们那摔法,石头都会被摔成几片啊。

棚边爬了起来,我以为他会有某个地方断了,谁知他敏捷的冲向根生,拦腰抱住他,两个人扭打到了一起,手脚乱舞,呱呱乱叫,篝火映照下,我分不清谁是谁了。

管它谁是谁,这场面太粗鲁野蛮了,我打量了身边这棵树,发现它的分叉很低,很好爬,便爬了上去。我找了个好睡觉的位置,稳当的躺下,我才不管下面发生什么呢。

人们继续乱哄哄的,也许有人喜欢这类热闹,我可不喜欢。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的家在哪里?我的昨天呢?我昨天做了什么?”我开始无穷无尽的想这些,我想“家”,可我没有“家”的印象。我甚至想离开这里,可我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我想哭,想为“家”哭,为“妈妈”“爸爸”哭,可我没有“家”的印象,没有“爸爸妈妈”的印象,哭都没理由。我当时不知道,我想哭是希望获得安慰,自我安慰的一种。

我觉得我很可怜,人人都知道自己是谁,人人都知道自己下一步去哪里,有自己的家,自己的门口,自己的床,自己的亲人,甚至一条狗都会有自己的窝。可我?模糊中,我甚至希望自己是一条狗,一条有名字的狗,一条知道自己去哪里又回到哪里的狗。

“志生,志生。”远处传来大哥的呼唤,我想回应他,他的声音被一阵更高的呼声埋没:“喝酒,喝酒,想找借口逃跑?”

渐渐的,我越来越困,在人们热闹声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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