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生活一旦顺心了,时间过得就特别快。
五月份,付天白去香港考试,秦朗也吵吵着跟去了。五天四晚,付天白就考了一天,剩下四天被秦朗拽着逛街。他挺奇怪一个大男孩怎么这么爱逛,但兰芳做设计的,讲究“时尚从娃娃抓起”,所以秦朗这么爱逛,也就情有可原了。
六月份,高中本部备战期末全区统考,付天白前一段时间没有把心思放在高考课程上,就天天忙着复习。幸好兰芳有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大儿子,让他每天精神十足的学习。秦朗对学习自然是无心的,最后几天糊弄着看了几眼,拜了拜他哥,只求不挂科。
转眼到了七月初,期末考试疯狂袭来。三天的狂轰滥炸,六科主课三门会考,学神付天白也是拼了。最后成绩出来,秦朗看他的分数条彻底傻眼:语文131,数学149,英语145,理综280,总分705,北京市状元的水平。他以前知道他哥学习好,真是没想到这么好。要知道这人两个月前托福考了115,sat2350,半只脚已经迈入了世界名校。这哪里是学神啊,这就是只大天使在飞啊!简直是逆天了有木有!有木有!秦小朗同学在风中凌乱了。
后来秦振国回家,兰芳乐颠颠的拿着两个儿子的期末成绩摆到他面前。大校大人看了,欲哭无泪,他也不知道自己老婆是在夸大儿子学习好;还是在骂自己教子无方。要知道秦朗只有英语考得还过得去,其他科目尽管都是用英语考的,但依然掩盖不了他上课不听的事实。于是依然游走在挂科边缘的秦朗又被他爸冷眼相待了一阵。
八月初,兰芳把两个儿子送到了美国。一方面,秦朗和付天白能实地看一看自己想去的学校;再来,付天白这一年累得够呛,搬到了新家,又准备了出国要用的考试和资料,再开学就是高三的学生了,提前放松一下也是好事。
————————
两个人从北京出发,中午十二点的飞机,降落在三藩市(San Fransisco)的时候还是中午十二点。兰芳定了公务舱,两个人还是坐得腰酸背疼,付天白吃了一顿就再也没有胃口,让一边的秦朗劝着吃了两份沙拉。煎熬着下了a380,两个人转上了国内线小飞机,原本不晕机付天白因为胃里没有东西特别难受,头晕想吐。他实在不舒服,半路靠到秦朗肩膀上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秦朗叫来空姐那一个毯子,美国妞都开放,把毯子递给他的时候调皮的说,“你男朋友真帅!”
秦朗一听乐了,美国人对同性恋的态度很开放,他和他哥这么亲密的动作,看起来是和恋人没什么两样。不过旁边的人还在睡,他也不想多费口舌,就半默认的回了一句谢谢。
倒是一边的付天白听了坐不住,怕别人再误会,想要坐直。秦朗一把把他压回肩头,“好好靠着吧,这样儿还舒服点儿。一会到了酒店吃点东西睡一会就好了。”
付天白实在难受,没有抗议就接着休息了。
————————
五点钟,飞机终于在圣地亚哥(San Diego)降落。兰芳年轻的时候在这里过了好几个暑假,对这坐城市喜欢的不得了。阳光、沙滩、美女,除了这些属于加州的标准配置,圣地亚哥位于美墨边境,两国文化融合得极好,美食更是不胜枚举。这里还是美军著名的军港之一,海湾里停着当年珍珠港战役时服过役的美军军舰;最著名的城市公园里陈列着当年的炮塔,彰显这座美丽城市骨子里坚毅、阳刚的军魂。
秦朗听说旅游还能参观航母导弹,心里很期待。他对军事、汽车这一类东西莫名其妙的痴迷,大概是还不够成熟的荷尔蒙作祟,让他急于找到可以彰显自己力量的物品。加上秦振国军人的身份,从小耳濡目染,不免生了兴趣。
两人取完行李,打车到了酒店。前台分房时发现预定的房间只有双人床供选,而其他的房间都订满了。两个人倒是都不在意,于是在女孩有点暧昧的眼光里上了楼。
洗漱一番、换了衣服,付天白这时已经缓过来了,和秦朗一起下楼吃饭。他们选了露天的西餐厅,正好观赏美景。
六点半的天空,正是动人的时候。海边的太阳似乎总是特别大,明晃晃的没有一丝忸怩之意,半悬在天边毫不吝惜自己的热情。临近日落,远天连着近海被染红一片,鸥鸟飞鸣,海潮向离岸的方向褪去。冲浪爱好者开始收拾装备,带着孩子的年轻父母也收起了阳伞和帐篷。是回到公园里听草坪音乐会,吃自制披萨的时候了。
闻着腥咸的海风,秦朗心情很好。说起来难以置信,这还是他第一次出国。小时候姥姥姥爷腿脚不便,他们更愿意呆在宅院里遛狗逗鸟;长大了兰芳又忙,秦振国身份特殊不好随便出行,他又不屑于落到一个人旅行这种悲惨的地步。所以从小养尊处优的秦大少,说起来还真是没出过国门儿、没沾过洋气儿。
他给两个人点了炸鱿鱼圈,三文鱼墨西哥卷和煎青笋尖。付天白不喝酒,只要了柠檬水;秦朗情绪挺高,来了一杯摩西多(Mojito)。
“哥,干杯!”男孩举杯,笑容干净,声音清朗,“为我们的第一次旅行!”
付天白跟着笑了。他的眼在笑的时候微眯,眼角上翘的弧度更加完美。“干杯。”深吸一口气,新鲜而凉的空气窜入鼻腔,舒展了每一个微小的肺泡。
这是他的第一次旅行。而这里是他将要生活四年甚至更久的国家。
————————
毕竟有十几小时时差,晚上两人很早便睡了,第二天起床也不过五点刚过。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秦朗开口问付天白想去哪。付天白翻出地图和指南,虽然出发之前粗略看过,但毕竟没有出游经验,时间安排什么的,一概没准备。
经过一番商讨,还是付天白提议先去完成出发前小公主布置的任务。
秦朗的表妹,他妈兰芳的亲妹妹兰馨的宝贝闺女,慕容晓,江湖人称“小公主”。她今年刚刚上小学,但是人小鬼大,最擅长指使家人干这干那。期末考试结束后兰芳带着两个儿子美滋滋的回家看爸妈,正好碰见这个小祖宗,听说两个哥哥要去美国,当即发话,“我要迪士尼那个限量的王冠,你们给我买回来!”被逼无奈,秦朗只好应了下来。
距离他们最近的迪士尼乐园在洛杉矶,开车大概要两个半小时。好在兰芳有先见之明,出发之前不知道找谁弄来了一张“秦朗的”国际驾照,还租了一辆福特的suv在酒店备着。美国被称为“车轮上的国度”不是没有道理的,要是没辆车,出行很是麻烦。秦朗初三那个暑假在部队不仅练了练体能,还学会了开车,技术过关,兰芳才敢放两个儿子自己在异国开着车玩。
时间还早,慢慢悠悠地收拾出相机、墨镜、水瓶一系列的必要物品,两个人出发了。秦朗穿了一件白色圆领上衣,原本是半截袖却被他卷到了肩膀变成了一件背心,付天白笑他就像是胡同口看车的老大爷。下身他找了一条印着小车的蓝色花裤衩,边穿还边叨叨,“这个你可不能笑我,到海边的城市来,就得这么穿才有感觉!”付天白拍拍他的脑袋,“你再穿一双趿拉板儿就更有感觉了。”秦朗从善如流,真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一双黑色人字拖穿上了。
付天白的穿着要正常许多,浅蓝色的条纹长袖衬衫,他把袖子翻卷到胳膊肘成了五分袖;配了一条合身的米白色短裤,系一条窄窄的褐色皮带。这几个月他那一半衣帽间有被塞爆的危险,这次来美国带的衣服也全是最近兰芳新买的。
见他穿的这么正经,秦朗撇撇嘴。不过他早有准备,从箱子里又变出来一双人字拖,威逼利诱,“哥,穿这个舒服,迪士尼有水上项目,你要是穿那些个板鞋、休闲鞋的,湿了多捂的慌啊!”付天白争不过,勉强同意穿上他之前不屑一顾的趿拉板儿,但很快发现了这东西的好处:它舒服啊!又轻便又凉快,怪不得秦朗这厮爱不释手。
————————
宽阔的道路在窗外无限延伸。早晨的高速公路上车辆很少,又逢周末,连运输的货车都寥寥无几。付天白向车外望去,山上都是低矮的灌木状耐旱植物,尽管是夏天,绿色仍旧浅淡。
此刻他身边的弟弟开着车,两人奔驰在异国的道路上。这感觉非常奇怪,混合了的欣慰和欢愉,让他感叹人生如此奇妙。四个月前他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而今有了一个家庭,有了父母和弟弟,这是怎样的幸运。
他看向身边的人。秦朗高挺的鼻梁上戴着□□镜,眼神专注地看向前方。他开车很稳,从容不迫,简直不像一个不到17岁的男孩,反而像一个27岁的成熟男人。
十年后,十年后,我们会是什么样子?付天白默默的想。
十年后,我们会不会同在一个美国,或依然都在北京。我们会不会都各自拥有家庭和事业。在某个空闲的周末,我们可不可以还像现在这样结伴开车出游。
如果可以,他希望那时候的他们,还能像现在这一瞬间一样,肆无忌惮的奔跑在这宽广无人的道路上;就像鹰般无拘无束的翱翔在无限的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