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醒了。在不知道是否是该醒来的时候。

她并没有着急起来，她坐在原处，静静地回味方才不知做了多久的梦。

梦那么奇怪，眼前竟然有人，有太阳，有如颜色一般稀奇的歌声。

她伸出手指，怯懦地覆上伸过来的黝黑的手。然后在那一瞬间，所有的色彩像漩涡一样被卷进黑暗。

于是醒来了。

周围是封闭得令人窒息的空间，看不见除了黑暗以外的别的颜色。

一时间，这里是梦，还是那里是梦，分不清了。

二

她终于晓得自己为什么会醒来了。她察觉到自己在动，摇摇晃晃，像船上的渔人。

有声音从很多个方向传来，并拥有相同的节奏。

“天欲降恩与我兮，击鼓乐以为欢，”

“天欲降罪与我兮，毁发肤以为惩！”

“......”

“抉心自食兮，悔吾等之过往，”

“破壳取子兮，起舞求天荒！”

她听不懂，却不知怎的，心口紧得似被捅了一刀。

三

这咿咿呀呀的吟唱还未结束，她突然不觉得摇晃了，最后向左一倾，磕到黑暗的边缘。她懒得起身，索性就这样斜着身子一动不动。

她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反反复复只有那一种调子：叮铃铃，铃铃铃叮叮，叮铃铃......

调子单一，但声音却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巫！出来罢！”

一声大喝，她吓了一跳，身子从一边窜到另一边。

“时辰已到，我知你已觉醒，若此刻不出，便会胎死于此中！”

这粗糙的声音令她心生厌烦。她捂住耳朵，企图隔离了它。

“巫！出来罢！”

“时辰已到，我知你已觉醒，若此刻不出，便会胎死于此中！”

“巫！出来罢！”

“时辰已到，我知你已觉醒，若此刻不出，便会胎死于此中！”

“巫！出来罢！”

“时辰已......”

到底怎样才能消灭这个声音呢？她想着。

到底怎样......

四

她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本不是这样个光景。

似乎那时看得见光亮，听得到风声，周围还有许多别的人。纸风车挂满了栅栏，身后是和风车一同摇曳的影。那时候她所以为的黑暗，就只是这背离了阳光的卑怯的影。

哪知在很久很久以后，她见到的黑暗，强大到能把一切影子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