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我同往常一样打着哈欠去王母的行宫报到。却不想今日的王母一改往常看似和善的表情,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坐在那里。竟然有事情能让尊贵的王母发愁,也是出奇了。我行完礼后,便悄悄地起身,安静的侍立一旁。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不去打扰的好。
就这样过了许久,在我想偷偷揉一揉站的有些发酸的双腿时,王母突然抬起头看着我,把我吓了一跳。紧接着,她又开口问道:“汝可还记得与汝同年同月同日所出的那只石猴?”
“不、不曾,娘娘问这作甚?”我赶紧矢口否认,王母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时,又有仙童来报:“娘娘,玉帝宣您去凌霄宝殿有要事相商。”
王母起身而去,我也赶紧屁颠屁颠的跟上。至那宝殿之上,早有一干文武仙卿在此等候。待玉帝王母坐定时,又见丘弘济真人出列启奏道:“万岁,通明殿外,有东海龙王敖广进表,听天尊宣诏。”玉帝将其宣入。敖广入殿行礼,上奏表章,玉帝从头看过。我在一旁也偷偷拿眼觑着看,看过不禁在心内冷笑:什么“欺虐小龙,强坐水宅,索兵器,施法施威;要披挂,骋凶骋势。”,分明是这几个龙王小气加无能罢了。又瞧着孙悟空不过是个妖仙,故请玉帝裁决。若是个身份尊贵的神仙来讨要,恐怕又会是另一番光景。
玉帝览毕,随即下令遣将擒拿。话音刚落,又有葛仙翁天师启奏道:“万岁,有冥司秦广王赍奉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表文进上。”玉帝亦从头看过,我又想偷看时,王母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小动作,向我这边看去,我悻悻收回视线,只匆匆瞥到几眼,大概是说孙悟空大闹阴曹地府,不仅将自己的名字在《生死簿》上抹去,还将猴属之类的通通一笔勾销。
于是玉帝再次降旨捉拿,但似乎有些不太情愿。秦广王自然是喜不自胜,顿首谢去,我却开始忧心忡忡那猴子的安危:若是他不幸被捉拿回天庭,所犯条条都是死罪,纵是有心替他求情也无可奈何。如此一来,不仅他的命保不住,他花果山的猴儿猴孙们也难逃一劫。
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我绞尽脑汁的想该如何救猴子时,玉帝却正向旁人打听这猴子的来历,一言未已,班中闪出千里眼、顺风耳两兄弟,我瞪着他们二人,唯恐他们说错话连累猴子罪加一等:“启禀万岁,这猴乃三百年前天产石猴。当时不以为然,不知这几年在何方修炼成仙,降龙伏虎,强销死籍也。”没想到他二人竟还算义气。玉帝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冲他二人点点头,又征询该派哪路神仙下界收服。我差点就不自量力的喊出我去的时候,太白长庚星闪出,伏身启奏。那老头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听的我只想倒头睡去,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一个意思:颁布一道圣旨,将猴子招安,授他一个大小官职,与他籍名在录,拘束在此。若受天命,后再升赏;若违天命,就此擒拿。如此一来,不仅不必劳师动众,更显得玉帝收仙有道,慈悲为怀。
真是只老狐狸,一下子便能说到玉帝心坎里。玉帝听闻此言自然是欣喜非常,当即着文曲星官修诏,派遣太白金星前去招安。
不多时,太白金星便和猴子一起来到御前。太白朝上礼拜,猴子却挺身在旁,且不朝礼,引得在场众仙议论纷纷,但这才是猴子的行事风格。我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雷公脸,心中不免有些感慨。最后,猴子被封了个“弼马温”,这是我所不曾想到的。弼马温不过是个芝麻大小的官职,让猴子去干,真真是大材小用!可怜他不明真相,仍是欢欢喜喜的和木德星官径去到任,看得我一阵心酸。堂堂人间的美猴王,到了天庭却只得个“弼马温”的官职!
当下退朝,我闷闷不乐的跟着王母回到行宫,满心都在为猴子惋惜,以至于后来王母吩咐了我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啊,什么?”我带着几分茫然问道。王母把眉头一皱,显然是不满意我现在的状态:“汝怎么如此心不在焉?莫不是今日之事过多,扰了汝心神?”
“许是有些累了,不过无碍,什么事娘娘尽管吩咐。”我赶紧陪笑,王母看了我一眼,勉强相信了我的说辞,嘱咐道:“吾前几日得了几匹良马,因御马监无人,遂豢养在此。既然今日弼马温到任,汝须把这马交付与他,令他好生照看。所有半分闪失,有他好看!”嘿嘿,正好我想寻个机会去趟御马监呢!我即刻领命,牵着那几匹马直奔御马监。只见猴子正在那里查看文簿、点名马数,我不忍扰他,就在一旁静静等候。
当时是,清点工作完毕,我上前一步,正想说话时,猴子先注意到了我,冲我唱了个喏:“敢问仙子有何要事?”
“吾乃王母身边的花葬仙子,今日前来,乃奉了王母之命,请弼马好生照看这几匹良驹。”说完,我拽了拽缰绳,那猴子笑嘻嘻的说道:“好商量,好商量!请仙子回去告诉王母,让她尽管放心。”说话间,有两名仙童走来,接过缰绳将马匹带入马厩之中。
“那就有劳弼马了。”我微笑着作揖道谢。这猴子倒是乐在其中,却不知……唉,若是按照我以前的脾气,定会拧着他的耳朵大声吼道:“蠢货!你被人耍了知不知道!?”只可惜,现在的我,根本做不到。
忽的瞅见他的官服穿戴颇不齐整,不由得把眉头一皱,这猴子,若是让有心的人看了去,难免会大做文章,遂摆手唤他前来。他面有疑惑,却仍是走近几步。我赶忙伸手将他的官帽扶正,又替他理了理衣领和衣摆的褶皱,嘴里还不自觉的碎碎念:“弼马请以后务必注意穿戴问题,不然,被视作不敬便是大过。”
“......谢过仙子提醒。”似乎有什么在他眼中一闪而过,我没有看清,也无意去捕捉,只是笑着捕捉痕迹的后退,拉开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
“弼马不必多礼。”
客套一番后,我告辞离去,表面上是回去复命,实则去偷偷找到了御马监的其余人士,用些珍奇异宝与之,央他们好生照看猴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告诉他关于弼马温这一官职品级高低问题。
“仙子且宽心。”他们这样忙不迭笑着与我承诺道。
回去复命,王母见我面有倦色,挥挥手让我下去休息。我简直巴不得一声,行礼后飞快的退了出去,回到自己屋内躺到床上倒头睡去。再次醒来,已是半夜。
只是醒来后便再难以入梦。辗转反侧半晌仍毫无睡意,思前想后,忽然记起前些日子御厨那里的了几坛好酒,遂在房中翻出两个干净的空酒瓶,偷偷溜了出去。
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所以颇为熟门熟路的就摸到了御厨。试着退了推门,看来那个仙童终于记得锁门了,只是锁门了也拦不住我。在门前站定,口中念念有词。“咔哒”,门锁随即落下,得意的笑笑,闪身进去。不一会儿便找到了那几坛新酒。
掀开坛盖,一股凛冽的酒香飘了出来,我咽下口水,连忙从身上摸出那两个酒瓶,手忙脚乱的装了满瓶。又小心翼翼的掩上盖子,轻手轻脚走了出去,仍将门照常锁住。
若是以往,我一定会飞奔回自己的住处,选择独自坐到窗台上,月下独酌。只是这次不知怎的,我想到了猴子,据我所知,弼马温这官职须得昼夜不睡,滋养马匹。日间舞弄犹可,夜间看管殷勤,最是累人的。不如趁此问候一下,顺便套套近乎?主意拿定后,不再迟疑的向御马监赶去。
只是没想到到了御马监,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又去马厩里面瞅瞅,也只见到那些马儿在马厩里休息。
“莫不是那猴子打盹,忘了职责所在?”嘴里不住的嘀咕着,摇摇头,正欲出去时,感到脖子上一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俺老孙已经注意你多时了,看你鬼鬼祟祟摸进马厩,怕是要偷马不成?!”
“弼马想是误会了。待让我站到光亮处,你看清我面容,就会清楚了。”这一棒子下去,吾命休矣。我悄悄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故作镇静的说道。那猴子将信将疑的稍稍移开了棒子,我赶忙上前一步,容他打量我半晌,心内暗暗祈祷他记得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