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儿晃荡两条腿,一如姐妹小时候坐在流水潺潺的河边,”姐姐,怎么才算活得有个人样?”
杨金英回答不上来,她也不知道。
“我带你逃吧。”
“逃去哪里?”
杨金英还是回答不上来。
杨金英陪何秀儿待了一会,她还要入宫伺候曹端妃。
那夜,何秀儿睡得很好,她梦到和姐姐手拉手,走在河边,漫步林间,看著芍药开。
翌日同个时辰,杨金英又来找何秀儿,还没进去便觉得有些不对,杨金英钻进她自己挖的狗洞,贴著城墙凑过去,黄锦充满暴戾的尖声响起,“何秀儿吃了別的东西!该死!咱家看你们谁还敢再吃!何秀儿就是你们的下场!”
黄锦嗓音转阴柔:“呵呵,你们不知道吧,你们每日拉出的屎都有人翻看,別以为这条命是你们自己的!你们这条命是皇上的!是大明社稷的!”
杨金英死死捂著嘴,眼泪不要命的往外淌。
我不该餵秀儿吃饼!
是我害死了秀儿!!!
杨金英在冰冷的城墙边靠了一整夜,手脚被冻得发麻,眼泪早流干了,她的心一片空洞,空洞中莫名一股愤怒升起,只剩愤怒!
不是我害死了秀儿!
害死秀儿的,是祂!
杨金英回到宫內,一连过了几日。
后宫內儘是八卦,自开春以来,嘉靖对曹端妃愈发宠幸,隔三差五便来端妃宫內过夜,传闻方皇后颇为嫉妒曹端妃。
“金英,看你近日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想家了?等会我给你拿点银子,你寄回家里。”
曹端妃透过青铜镜看向宫女杨金英。
“不必了,娘娘。”杨金英回道。
曹端妃天真的像个小女孩,自小生於官宦之家,入宫又受圣恩,活到现在一路顺风顺水,別说是坎儿了,连个小土块都没遇过。她也是在宫內对杨金英最好的人。
曹端妃不把杨金英当成宫女看,而是当成自己的小猫小狗,杨金英从不僭越,她清楚自己的身份。
再说了,小猫小狗和奴婢有什么区別?
“你看我这簪子好看不?”
曹端妃回头显摆,头上的簪子名为闹蛾,是以乌金纸做得,曹端妃头顶插著的闹蛾取蝴蝶状,翅纹栩栩如生,取“蝶恋”意,若不细看,真如一只蝴蝶落在曹端妃头顶。
“娘娘戴什么都好看。”
杨金英躬身道。
“哼~今夜陛下要来,我要打扮得好看些。”
杨金英手一抖。
曹端妃还惦记著杨金英不开心,想来想去,“金英,再暖和些我们去抓蝴蝶吧,还有芍药!我们去摘芍药好不好!”
杨金英低著头,”听娘娘的。”
“嘿嘿一定很美~”
曹端妃回过头,又在铜镜前画眉。
“圣驾到。”內宫监牌子高福扯著嗓子喊,仿佛要让整个后宫都知道陛下来了端妃这儿。
“哎呀,来得好早~”曹端妃泛起小女孩般的羞涩,又抻著脖子往外瞧,“金英,快来帮我弄弄簪子。”
“是,娘娘。”杨金英快步上前,闹蛾已戴得很正,杨金英手上虚扶一下,嘉靖走入。
“陛下!”
曹端妃身穿暗黄大衫,夹著对襟白毛绒褙子,蹦跳间,真如间飞舞的蝴蝶。
嘉靖把曹端妃揽入怀,笑道:“想朕没有?”
“日日夜夜都想著陛下~”
杨金英退到一旁,嘉靖虽记著两京一十三省的数万官吏,但全不把宫女放在眼里。
嘉靖怎么看端妃怎么喜欢,方皇后端庄不假,却人老色衰,做事说法全一板一眼,不如端妃討嘉靖喜爱,与端妃待在一起,嘉靖觉得自己回到少年时。
嘉靖揽过端妃的腰,端妃忙害羞道:“陛下,別在这儿啊。”
这副模样欲拒还迎,任谁看都把持不住。
“哈哈哈哈哈,听你的!”
嘉靖颳了下端妃的琼鼻,“哎呀~”
横著抱起端妃,走向玉榻,解开盖著仪仗的丝绳结,两边半透的仪仗往下一掉,遮住嘉靖和端妃。
杨金英听著声儿,眼中儘是怒火。
是时候了!
翻云覆雨后,嘉靖沉沉睡去,曹端妃趴在嘉靖胸前,美眸中儘是爱意。在別人眼中嘉靖是真龙天子,在端妃眼中,嘉靖则是她爱的男人。她常听到君王无情的故事,进宫前也担惊受怕过,可第一眼见到嘉靖后,她便把芳心许给嘉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