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就是如此,突然受宠,又突然不受宠,全凭主子的一念。
“高大人,”郝仁亲自从暖轿迎下高福,引到“高记牙行”后室,“您慢点。”
高福到底是宦海起伏数次的大牌子,脸上看不出分毫颓色,一如既往。
“你小子找我来是何事?”
郝师爷能唤出高福,凭得是夏言的面子。
郝仁嘿嘿一笑:“以后您唤我进之吧,叫著更亲切些,是老爷给我取的字。”
“进之?”高福一惊,坐正身子。
“啊,和韩愈的退之反著来。”
高福意有所指道:“断想不到你在夏阁老心中如此重。”
郝仁闻到不对劲:“高大人,此话怎讲?”
高福盯著郝仁看了看,这小子除开一肚子坏水外,他没瞧出有何特別的。
“夏阁老没与你说,我也不便挑舌,你自去问他。”
“好吧。”
高福严肃不少:“说事。”
郝仁从怀中掏出一万两银票,何以道给他的八千两一文都没贪,自己还贴补了两千两,没办法,钱要通神,若能把高福拉下水...呸呸呸!不是!若能说动高福,多少钱都不嫌多。
万两银票是厚厚的一沓,郝师爷本想换成银子看著更有衝击,无奈没太多时间。
高福脸色不好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可高公公的视线没离了银票。
这可是一万两啊!
哪怕是大牌子,也不敢说这是个小数目!
郝师爷真诚道:“高公公,我想找您討个盐引。”
高福皱眉:“盐引哪是这么好討的?”
说罢,呷了口茶水,惊道:“上等龙井,茶不错啊。
郝仁訕笑:“哪能给您喝不好的茶。”
“你小子。”
茶叶与夏府的茶同出一脉,郝师爷小手不乾净,上等龙井是从西暖阁顺的。
高福前一句话让郝仁心中一松,果然,宫內早知道边境要商屯的事。
何以道说自己是第一个进京的,这消息京城唯有他知道,纯属放屁。
还有,高福说盐引不好討,並非不能討。
有缓!
郝仁顿了顿,將何以道的事全盘托出。
何以道是这条线上的金主,运输、屯田、卖盐全要靠他,郝仁反而是这条线上最可有可无的,他只溜缝儿。
听过后,高福开口道:“对这人不是知根知底,挣多少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稳啊。”
“您说的是,我还要探探他。”
“嗯,”高福用鼻子嗯了一声,“不听话便弃了,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商人还不好找吗?”
“大人,您的意思是?”郝仁大喜。
高福摆摆手:“我该回宫了,陛下还等著我伺候呢。”
郝仁知道今天只能谈到这,忙起身相送,爭抢半天,都没把银票塞进去。郝仁灵机一动,找来高福的乾儿子,让他揣著,见小太监拿住银票,郝师爷才算放心。
目送高公公上轿回宫,郝仁摩挲著麻衣,发出“沙沙”声。
心想,高福是不放心啊。
也是,他是这条线的最上头,何以道是这条线的最下头,中间全是空的,如盖房搭屋,现在只有个空架子,还得往里填。
九边,兵部,商屯...职方司。
郝仁回身问高冲,“杨主事今儿个来了没有?
”
高冲从柜檯后探出头,”没来,今个没瞅著。”
郝仁气道:“要他的时候,反而没影了!”
兵部內秋菊、冬菊一概败得乾净。
职方司主事杨博本想办完今日军务去牙行坐坐,却突然被兵部尚书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