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治疗室，王洋立马摆上一张正直无私的大好青年脸，假装巡视。程沫忆在后面挪得速度再慢，最后也还是走了进来。

穆萧凌察觉到门口的动静，抬头，停顿三秒，眼中无波澜，然后继续低头指导进修医生进行胸穿。

完全无视这两个参观者......

见此待遇，王洋重重地挑起了眉，又轻轻放下，而程沫忆则是松了一口气。

在进修医生做到引出胸腔积液这一步时，需要他人协助。王洋立马主动自觉地往旁边一站，让出一条顺畅的道路，把程沫忆推至床前。

程沫忆：......

穆萧凌脸上没有丝毫异样，将无菌手套递至她面前。

胸腔积液，场面好血腥......程沫忆手持导管一头，看着血水哗哗的从手中导管内流过，这样的刺激她还是适应不了。

等熬到整个治疗过程结束时，程沫忆的脸色甚至比患者还要苍白几分。

站在对面的穆萧凌最先发现了程沫忆的不适，他看了一旁肇事者王洋一眼，叮嘱进修医生继续处理后续治疗，然后自己带着她去了休息室。

王洋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两人离去，走到进修医生身旁，心情甚好地干起了苦力。

“我没有关系，你去忙吧。”程沫忆坐在穆萧凌的座椅上，轻扯他的白大褂。

“我不忙。”

程沫忆：......

穆萧凌看她白皙的脸蛋恢复了血色，稍稍缓下心绪，“今晚来我这里，可以吗？”

“好。”她点头。

她想，如果不是此时的时间地点太过于煞风景，这段对话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

傍晚，王洋为了掩人耳目，在下班前就把程沫忆打包送去了胸外科——真是个贴心暖人的好基友.......

他走到穆萧凌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门反锁。透过落地的透明玻璃朝里张望，没人。

转念间，他有了主意，返身往医生总办公室走去。

总办公室空间很大，但正值下班，所以里面也就坐了五个白大褂，其中还有两个是研究生，在码字。

王洋一踏进门就直奔穆萧凌的方位走了过去。

“今晚这个实习生就拜托你了，辛苦。”他声音清晰，咬字清楚，仿佛是在向整个办公室宣布这一消息，说得冠冕堂皇，人面兽心......

“行了，我下班了。”王洋与穆萧凌接头成功，立马甩甩手下楼，不带走一丝留恋。

“跟我来。”穆萧凌合上病历薄，带她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程沫忆在旁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询问，“晚上需要我做什么吗？”

穆萧凌放下病历薄看向她，眼神清亮，“晚上先休息，有情况我通知你。”

“哦。”

真是好闲的差事......

晚上和他一起吃过晚饭，她这个空降实习生就算临时入驻胸外科了。跟着他去查房，程沫忆发现，上至八十岁老奶奶，下至十几岁小姑娘，看到他都是笑得合不拢嘴。

难道，他长得很有幽默感？程沫忆看着他俊朗的侧颜，认真思考。

“怎么了？”大约是自己眼光灼灼，太过明显，所以穆萧凌干脆停下脚步正对着自己，让她仔细看清晰。

“没事没事。”程沫忆连连摆手，“就是发呆的时候正巧把眼神放在了你那里。”

穆萧凌：.......

后来他俩进入分管区的最后一个ICU病房时，程沫忆看到里面住着一个女孩子。女孩年纪很轻，面容姣好却因疾病的折磨而显得病弱憔悴，如同一朵本该娇艳绽放的花却忽然衰败般令人惋惜。程沫忆翻开病历薄——晚期充血性心力衰竭，在配型成功正式移植后的第十天出现严重排斥反应，目前已出现多系统器官功能衰竭（MSOF）。

又是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程沫忆在心中叹息。

女孩看到穆萧凌走进来，苍白地脸上绽放出一抹虚弱的微笑，她对他说：“医生，我还有多少时间？”

穆萧凌静默地检查她各项生命体征，然后垂首，“你的时间还很长，你要相信自己。至少，不能比时间更早地放弃自己。”

大约是这样的话早已听厌，女孩苦涩一笑，“我的人生大概就是这样了。医生，你可不可以抱抱我，让我知道被喜欢的人拥抱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穆萧凌没有犹豫，立刻拒绝，“你现在自身抵抗力几近丧失，我不能为你增加受感染的几率。这件事，我等你痊愈后来向我兑现。”

女孩听完，眼神微微一黯，“好，谢谢医生。”

程沫忆在一旁看不下去，抬手轻轻推了推他。穆萧凌缓住身形，看向程沫忆。程沫忆微微一抿唇，避开他的目光，眼神暖暖地看着这个女孩子。

穆萧凌了然，俯身，轻轻握住女孩的右手，低声鼓励她，“好好养病，不要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