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记忆寻踪

又是整整一周的时间。

程莫言像是铁了心，不见他，不理他，连电话也不肯接。

贺千阳看着自己打包好的行李，心里有点委屈——程莫言从来拿他当心头肉，舍不得他有半点委屈，可这次怎么就那么狠心，说什么都不肯低头呢？

贺千阳觉得，如果是自己做错了，那自己肯定不会无理取闹让他道歉，可自己又有什么错呢？是不该被被国科院选进少年班特邀名额，还是不该把特邀的信函给他看？莫莫凭什么不理他？

贺千阳越想越委屈，飞起一脚踢翻了刚刚收拾好的行李，蹲在地上生起了闷气。

不回来就不回来！明天晚上我自己去帝都！

打定主意，贺千阳重新整理好行李，把行李箱藏到了门口的柜子里面，扭头回到客厅里，支了张小桌子开始看书。

阳光渐渐西斜。影子自西向东越过整齐却没有人气的客厅，大有一种欲将一切吞噬的意味。

贺千阳发现自己走神了，还颇有些文艺范儿的趋势。

他觉得他有点想念他的莫莫了。

不知道他消气了没有？

贺千阳慢慢地踱到墙边。

墙上挂着一张他和程莫言在他今年生日的时候拍的合照。照片里，自己坐在花台上，侧着身搂住程莫言的腰，一脸得意地抬头看他。程莫言则低着头，满脸温柔地看着他。

贺千阳一边肩膀靠到了墙壁上，伸出手指对着上面程莫言的脸戳了一下，“喂！莫莫，你告诉我，你还生不生气了？”

照片当然不可能告诉他答案。

他推了一把墙，靠反作用力跳起来往外走去。

他以前听程莫言研究所的同事说过，程莫言原本是隶属国科院帝都总研究院的研究员，十四年前——也就是他出生那年，程莫言申请外调来到了现在这里。

这里是比帝都还要靠北的沿海城市，属于亚温带海洋性气候，空气湿润，温度适宜。

而此时正值春日暖阳，鸟语花香。

贺千阳自在地在街道上转了两个圈，受到附近车主的鸣笛警告一次，然后老老实实地往研究所走。

贺千阳几乎就是在研究所长大的。之前他还小的时候，因为没人照看，程莫言每天上班都带着他。直到他七八岁之后有了自理能力，程莫言的工作才开始多了起来，于是贺千阳选择了住校，这一住就是七年。

即便如此，贺千阳对研究所的地形也依然熟悉。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了研究员的休息室，一路上也没遇到研究员。贺千阳没当回事儿，毕竟研究员不可能像菜地里的兔子似的能闲着没事到处乱跑。

他正准备换一身消毒衣进去找程莫言，结果在休息室外面，恰好就见到了正往外走的陆琦。

陆琦看见他，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即长吁短叹道：“哎呀我的少爷啊，你可算来了！”

这好好的一句话，愣是让陆琦喊出了“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道九连环”的效果。

贺千阳扁了扁嘴，闷闷道：“别那么喊我……”

陆琦拉住他的手腕，急匆匆地往外跑，“没跟你开玩笑，程莫言昏倒了！”

程莫言……昏倒了？

贺千阳回过神，甩开陆琦的手，越过他跑向程莫言的宿舍。

整座研究所除了地上的一层之外，其余四层都在地下，通风系统良好，否则照贺千阳这个跑法，没等他跑到地上的宿舍区，他自己就先没气了。

跑到程莫言宿舍的时候，正赶上研究所的女医师刘小桐手里捧着医用托盘从屋里出来。

刘小桐一看见他，立刻道：“你进去看看他吧，严重营养不良加睡眠不足，他上周就连续四五天没合眼，这个礼拜又是这样，七天加起来睡眠时间不超过12个小时，再这样下去，神仙都救不了他！你好好劝劝他，把人带回去好好歇着。”

贺千阳心里一揪，随即重重点头。

打开门，就见程莫言正躺在床上，昏迷得人事不知。

陆琦很快赶到，见贺千阳正拉着程莫言的手，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顿时有些不忍，苛责的话也有些说不出口。

又看了半天，才忍不住道：“千阳，你这次，实在是伤了他的心了。”

贺千阳懵懵懂懂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陆琦翻了个白眼，“这我哪知道！”

“哦。”贺千阳应了一声，闷闷道：“那他怎么就昏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