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灯光照到他们脸上，言津陌只能半睁着眼。

夏江站在最前面。

刚刚徐敬容看见言津陌在他们手里吓了一跳，她本来以为是个小丫头被他们抓了。只能先回去让老夫人定夺。

言津陌从没见过此刻这么冷峻的夏江。他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站在那里像一棵树。她感受到那只握着匕首的手在发抖，她忍不住看向赵老爷，他脸上已经在流汗，气势上已经输了。注意到她的目光，赵老爷手里的匕首离她的脖颈更近一步，粗声道：“看什么看！”言津陌哦了一声，小声说：“你别紧张啊，气势上输了不要紧，你手一抖，我小命就没了。”赵老爷像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看她。言津陌心里默念，她只是想调节下气氛。

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体验一把电影里的情节。说不害怕是假的，藏在袖子里的手就在抖。

“夏江，把我们放了，我们就放了她！”言津陌记得那个喊话的人叫小孔，也是个管家。

站在后面的几排人突然有秩序的分开，徐老夫人走上前，步履坚定，完全没有老态龙钟的模样。夏江站在那想说什么，她挥挥手，夏江低头行礼后退。

“赵正义，你发的什么疯，不管是谁犯了徐家的规矩就按规矩罚！”徐老夫人声音洪亮，目光冷清的看着赵老爷。

“徐老夫人，我们赵家为徐家立了赫赫功劳，我女儿不过是行为稍稍逾矩，凭什么要沉塘！”赵老爷情绪激昂。

言津陌听到沉塘两字一愣。

“稍稍逾矩？”徐老夫人冷笑一声：“稍稍逾矩居然能怀孕？才十五岁的女子居然如此不知廉耻！”她看了眼天空，不远处一场白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言津陌心里一颤，难道——

“你看见了吧，已经执行了。这也算是顾及你赵家的名声了。”

“啊——柔柔！”赵正义听见那声爆鸣声已经奔溃，眼睛里全是疯狂，他的手一直在抖，嘴唇发颤。

一直跟在他旁边的小孔双眼发红冲出去，手里拿着枪，举起就要扣动扳机。

同时几声枪响。

言津陌脸上一热，有什么粘稠的东西迸溅到她脸上，缓缓流下。脖颈处的匕首砸在地上，那个人抽搐着，她还能听见他的声音：柔柔、柔柔......

她缓缓抬头，用手碰了碰脸，目光呆滞。

老夫人目光严厉：“你怎么在这？”

她沉默。

老夫人挥挥手：“把她给我带回去，跪在我门前！今晚的事，谁敢多嘴，”她威严的目光冷冷巡视一周：“下场同此。”

所有人都跪下来：“老夫人息怒。”

两个丫头走到言津陌面前，小声一句：小姐得罪了。把她一路拉到老夫人居所外，脚下一踹，言津陌直直跪在地上。

老夫人看她这个呆样子心里的火烧的更烈：“没我的话，谁也别叫她起来！把她的丫头撤走，每个人鞭笞三十！”

一直呆滞的言津陌听到这话清醒了些：“这是我的事，关她们什么事，你要是公平就全罚在我身上！你若是非要罚她们，我今天不跪了！”她刚站起身，身旁的人又是一脚。她的膝盖疼的像火烧，又是扑通一声，她手狠狠摔在地上。她眼里还是一股狠劲，慢慢又直起身。

这样也不知往复多少，她全身都是冷汗，膝盖处一片潮湿，手心也是血肉模糊。她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楚。朦朦胧胧听见有人哭喊着叫她的名字。小陌，小陌。谁记得小陌，他们只知道徐晓涵，只知道徐家小姐，谁知道言津陌？她垂着头，身上似有千钧之力，无法抬头。

她还在地上挣扎，一片阴影覆盖住她。

“既然你这么护你的丫头，也说不出什么道理，你就在这一直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起来！”话音刚落面前的阴影就离开。她停了挣扎，一点点挪动身子，静静跪在那。

早上有不少丫头和仆役经过老夫人的住处。看见跪在那里的人都大吃一惊，小声问是怎么回事。也没人敢讲，只含糊不清的说是惹了老夫人。

吹了一夜风，她的神志清楚了些。脑海里一直回放着赵正义听到他女儿被沉塘的神情。她不知道那些人看没看见赵老爷拿的那把匕首对着她的是刀背。她知道，看见了那阵白色烟花，他已经怀着必死之心放弃了抵抗。

脸上的血已经凝固了，她轻轻一擦，就变成粉末落下去。地上的青石板，长了些青苔，只不过秋风一来，染上了一层灰。腿开始跪的时候疼，慢慢熬过去，等它失去知觉就行了。她中间还睡了一觉，后来又被冻醒。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她觉得还真是讽刺啊，前天自己的丫头跪，这次来个加强版，自己跪，跪的时间还多了那么长，难道是自己救人的报应？也不带这样的啊，救人不是有福气吗？她迷迷糊糊想了好多事，又听见有人在哭。她活动活动已经僵掉的脖子，看见一个女孩哭着跪在自己面前，她想了一会记起这个姑娘叫葛生，就是自己的那个倒霉丫头。

她小声说：“你别在这受罪了，到时候我回去你还得照顾我，两个人都遭殃了怎么办？”想把话说的强硬些，可是她实在是没什么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