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淑第一次将脆弱展现在我的面前,我心疼她的无助,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她不再流泪。
看着婉淑平静的喝完了杯中的茶水,情绪也渐渐恢复到往日的清冷,若不是亲眼见到她落泪,谁又会相信倔强的她会哭得像个孩子。听婉淑用平淡的语调解释着她方才哭泣的原因,我的心却随着她的叙述而渐渐揪紧。她说国金中心商场的企划案被对手抢先一步占了先机,而和我彻夜讨论出的企划只能彻底推翻。
“念伊,对不起,我知道你提案的企划是可行的,只可惜被对手改头换面失去了原来的味道。”说着说着婉淑的眼眶又跟着红了。
我哑口无言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直到此时我才恍悟婉淑哭泣的原因,并非是失去了国金中心商场这笔广告生意,而是她没能亲手将我的企划付诸于实现,当她面对这一份挫败感,除了惋惜和遗憾之外,再也做不了什么来弥补。
婉淑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我她口中的对手,正是我现在就职的奥美公司,或许对她来说微不足道甚至不值一提的事情,却成了我心中的一根刺,时不时的隐隐作痛。
诚然,奥美公司很大且员工众多,剽窃婉淑创意这件事我未曾参与,也未必认识剽窃婉淑辛苦构思的那个人。可我就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站在婉淑对立面上,哪怕是变相或是间接的,用言之的话来说我就是那么一个认死理的人!
可即便我不站在婉淑的对立面,我也没有脸再去婉淑的公司啊!我明白如果没有张言之的鼎力相助,哪怕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小型广告公司都未必会接受我,更别提像奥美这样的大型4A广告公司了,婉淑的公司虽然不是大型跨国企业,在上海也算得上数一数二。
虽然,当初婉淑曾经对我说过‘她的公司永远给我留一个位子’,可我总不见得在高不成之后,再放下姿态想着低就。那我把婉淑当做什么了?又把自己当做什么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不过就是几天的光景,我便又要开始考虑自己的饭碗问题了!
只能怪我自己欠考虑,如若一开始就答应婉淑的邀请,而不是去追寻所谓的脱离婉淑的成长,我想此刻的我也不会如此窘迫。
待收回神,我下意识的望了一眼身边的婉淑,正撞见婉淑抿嘴舔了舔嘴唇。一刹那,我的脸颊忽然莫名的发烫,心脏也跟着紊乱的跳动着,脑海中闪过方才与婉淑唇舌交融的滑腻感,喉口很干,我下意识的咽一口唾沫,却听到婉淑清冷的语调开口,说道:“念伊,你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
许是因为做贼心虚的缘故,我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咳嗽个不停良久才缓和过来。
我想要开口试探询问婉淑是什么时候清醒的?想问她……是否察觉到了那个冲动之下的热吻?可我却担心心思缜密的她,会从我的言行举止中看出几分端倪,终究是惴惴不安的将心事藏好,放弃了试探。
值得庆幸的是,婉淑也没有开口再追问什么,只是淡淡的笑着、平静的望着我。待我缓和之后方才再一次开了口,道:“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嗯。”我点了点头作为回答,目光追随着她起身,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对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说道:“婉淑姐,如果以后你难过想哭,想找个人倾诉或者是发泄,可不可以首先想到我?我会……我会一直陪着你,再不离去!”
婉淑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过头来看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醉酒的关系,只看她的双肩在微微颤抖。果然是我看走了眼,除了带着朦胧醉意之外,婉淑回答的语调与往日并没有什么差别,出奇的平静:“嗯,知道了。”
……
……
次日一早,到了公司的第一件事便是递交辞呈。面对我的辞职申请,董芳芳的脸上划过一丝错愕的表情,但很快就被她用微笑掩去,看我的眼神却满是探究。
或许董芳芳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突然提及辞职?毕竟在言之的关照下,我可以放心大胆地打酱油而不用担心饭碗不保,如此一份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工作,我才干了几天就选择放弃。
“个人原因,三年没工作了懒散惯了,还是适应不了大型跨国公司的上班节奏。”我随口扯了一个拙劣的谎话,心里笃定董芳芳不会深究,毕竟对她来说,我的离职是好事一桩——她既卖给言之了一个情面,又不用真的养活我这个吃白食的!
果不其然,董芳芳和我寒暄几句后,便交代助理帮我办理离职手续。离职手续办得很快,一来我没有需要交接的工作,二来我就职不过几日,来去都是两手空空。
站在奥美广告公司的大楼下,我心情略显复杂,心中对言之有些隐隐亏欠,我自然记得自己是如何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绝对不给她丢人’,又是如何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没有夏婉淑的地方,闯出点名堂。我无从想象当言之得知,我离职消息的时候会作何反应。
想着想着,我的鼻腔一阵酸涩,眼眶跟着湿润起来。我不敢接着往下想,抬头最后眺望了一眼巨型的LED大字广告牌,而后转身便走再也不回头!
……
……
拎着手提包在街上闲晃,就和世界上大多数郁郁不得志的人们一样,我想要在人生的道路上飞奔,却不知道该如何起脚走路,空有一腔热血。
在秋冬交替的季节,风裹着萧瑟的冷冽寒意,拍打在我的面孔,我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试图缓和身体的疲累。
停下脚步没有缘由的四处张望一眼,这一座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伴着行色匆匆的路人,我被淹没在人潮汹涌之中,却没有谁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