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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结业典礼那天是个黄道吉日。
第一嘛,当然是我敬爱的洛央姐结婚了,她穿着一袭白无垢,将要挽着她心爱之人的手臂,走向婚姻的殿堂。
我想,姐姐若知道了,定是很开心的吧。
因为,她最爱的那个女孩,结婚了。
然后,我终于毕业了。
我毕业那天幸村精市来接我,他西装革履,俊美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同行的伙伴偷偷问我,“绫乃,这是你男朋友吗?长得真帅。”
我向他走来,便听见自己说,“不,他是我的姐夫。”
我这才想起,我已经许久没叫过他一声“姐夫”了。
“帅哥,我对你一见钟情。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我走近他,言笑晏晏,“有这样一个大美女向你问联系方式,你应该感到荣幸。”
他无奈而宠溺地笑了,“嗯,我的荣幸。”
我霎时晃了神。
这么些年我极少看见过他有真心的笑容,就算是微笑也是公式化的。就像当初姐姐带我四处奔走的那段时间,她的笑容也是虚伪得要命。
我想姐姐若是知道了,定会很难过。她会不会,就舍不得死了?
因为,她最爱的那个男人,从此生命中再无色彩。
……
姐姐死讯传来的那天,我疯了似的跑去找幸村精市。那时他已经回国,我揪着他的衣领泪流满面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她死了你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啊幸村精市!”
我只知道姐姐是死在去找他的路上。
我最敬爱的姐姐灰飞烟灭,尸骸无存。
他罪无可恕。
他目光哀戚,一动不动地望着我,动了动唇,“对不起。”
我也是在那时才知道,什么艺术学院的通知书,什么要不顾一切地去找他,统统都是骗人的。
她编织了一个美梦,骗了我和洛央姐,亦骗了自己。
幸村精市告诉我,后来他在英国进行封闭式训练,手机被没收,一切通讯工具都没了,他彻底与外界失了联系。他就这样,和姐姐断了联系,将近半年。
我不知道姐姐这半年是怎么过的。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
“后来呢?”
很奇怪,那时我的声音格外的平静。
“她是申请过艺术学院的入学资格,但没有通过。后来我跟她说……”他痛苦地闭起眼睛,像是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似的,“我不想耽误她。”
我一震,声音颤抖,“所以,你放弃了她?”
“是。那时我以为,我不会回日本了。”
我忽然很想笑。
“你知道吗?姐姐在两年前就患下了抑郁症。”
我这样对他说,他惊愕地望着我,直到看见我毋庸置疑的神情后才相信我并没有玩笑。他目光一黯,神色哀伤,“我不知道。她看起来与一般人无二。”
“两年前母亲身死,除了她留下来的零钱,我们一无所有。你永远也无法想象那段时间姐姐是怎么过的,但从那时起,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哭。”
我嘲讽地笑出声来,如同悲怆的孤雁,“那时,她才不过十四岁呀!她端过盘子,做过服务生,给人扫过地,卖过酒……她那样骄傲的人,为了我,向别人卑躬屈膝。但她还是没有哭,就算被人压在身下糟蹋,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直到,遇见了你。”
幸村精市不说话。
在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却听见他说,“月见手上有道伤疤,她……自杀过?”
我呆了,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
“她以为她掩饰得很好。事实上,我初见她那日便知道了。我只是想问问,那道伤疤,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