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多大了?”最先开口的是纪慕洲。
“嗯,二十六,就快二十七了。”
“你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纪慕洲说。
夏又一听这话就笑了,笑声像铜铃一样清脆好听,确实看不出她已经二十六岁。
“小孩挺会说话嘛!”夏又说。“以后没事了多上姐姐这来玩啊。长这么帅,在我这店里多待一会儿,也能给我多揽点儿客人。”
纪慕洲笑笑,目光转向阮儿,“姐姐找阮儿在这打工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吧?”
“你猜呢?”
“见她第一眼的时候,肯定是因为这个。”纪慕洲边说还边点头,好像很认同自己一样。
夏又倾了倾身子,离纪慕洲更近了点,说:“嗬,挺聪明的呀!”
“有什么好聪明的,就没见过向他这么笨的人。”
一杯卡布奇诺突然间硬生生的摆在了纪慕洲眼前,液面上方还闪着亮晶晶的光。
阮儿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着实让纪慕洲心里一沉,不知道说些什么。一向好人缘,备受欢迎的少年突然被女生冷眼相待,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夏又好像习惯了似的,一把将阮儿拽到沙发上坐下。“阮,别对人家要求那么高嘛!”
阮儿把手从夏又的手里抽出来,扬了扬嘴角但没有笑意。
等阮儿走后,纪慕洲轻声问:“夏又姐,她是一直都这样么?”
“你们不是认识么?”夏又反问。
“刚认识。”
“这样啊,那她的确……一直都这样。”
纪慕洲放下手里的杯子,盯着杯子里的液体,眼神逐渐暗淡下来,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说给夏又听。
“刚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她长得好看不太爱说话,有点骄傲难接近但是人应该还挺好的。现在才发现她不但难接近而且冷漠刻薄啊。”
纪慕洲说这话时,夏又一直意味深长的注视着他,直到他说完,夏又才叹了口气,慢悠悠的张口:“难道你喜欢和内些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人做朋友?”
纪慕洲没回答,他从沙发上拿起了放在腿边的黑色手机,懒洋洋的将大拇指从屏幕一端滑向另一端。微信的提示音嗡嗡的在两人之间回响。
“阮儿虽然对人冷淡,但没有人是完美的。就像玫瑰虽然很漂亮,但你一旦靠近就会被它与生俱来的刺扎上。所以不要这样说,阮儿,是个有故事的人。”
“姐姐,麻烦你告诉阮儿我有事先走了。”纪慕洲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报棒球帽扣在头上准备离开。
夏又不说话,脸色很难看的望着他,轻轻撇了撇嘴角。
纪慕洲看着夏又怔了怔,下意识的回头,竟是一张如雕塑家精心雕刻出的脸。
“走吧。”阮儿漫不经心的说。
“嗳,你什么态度啊!我找姐姐投诉了啊,我又没欠你钱。”纪慕洲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尖锐的讽刺。
之前一直落在别处的太阳光,刚好旋转到了纪慕洲立体的五官上,打着圈圈。四月份的太阳啊,隔着玻璃也应该是软软的暖暖的,然而这一刻,阮儿却觉得比仲夏时午后强烈的阳光还锐利,刺着她的眸子,让她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人。
“嗬,你他妈还真以为自己是谁。”阮儿最后一个“谁”的音还没发出来,纪慕洲就感到左脸一阵带着尖刺的灼辣,这种灼热感烧的他不知所措。
她扇了他一巴掌。
猛然间,四周涌动的空气都变的尖锐起来,夹杂着沉闷、愤怒、寂静、沮丧的千万种复杂情绪。
半响,男生才转过脸,对上了女生的目光。
只对视了几秒钟,纪慕洲竟觉有些心虚,收回了目光。
“走。”阮儿看着纪慕洲红肿的左脸,只说了这一个字。
消失在街角的有些失落的背影,太阳的光辉隐隐约约洒在他的头顶,散出毛茸茸的光。
夏又附在阮儿耳边,说:“没事的。”
“但愿如此。”
夏又看着阮儿带着些委屈的眼神,心里不住的暗暗心疼。
此时,阳光似乎又无声的旋转了方向,打在冰冷的浅色地砖上,留下一朵朵光晕,掀起了沉淀一整天的细小的灰尘,在透明的空气里飘飘浮浮,扰的人心烦意乱。
内天之后,纪慕洲和阮儿仍旧保持着表面的和谐。但是,他们心里都知道,他们之间在开始的时候就被隔上了一层透明的玻璃。虽然能够看到彼此,但是再也无法走近。
纪慕洲不明白,明明是把所有美好聚集在一起的少女,为何偏偏不愿面对这所有人都渴望得到的美好。
很久以后,池子煜回答了他的疑问。
绽放的花朵是不会说话的悲伤。
那一刻,纪慕洲才觉得自己和阮儿之间的嫌隙终于化解。只不过,那是很久以后了。
沉睡的花朵顶着刀刃一样的阳光独自绽放,开放的异常美丽。
不是她不愿接受阳光沐浴,而是她的天空上方的阳光太尖锐,能在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刺出不见血的伤。
也许只有暮色,能够不再灼伤这绽放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