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瑟。”玛丽安娜轻声说了这个名字。她的手颤抖了起来,几乎要握不住匕首。
“迄今为止,你能得到的,都只是我们想让你得到的。你不能得到的,都是你不该得到的。你们掌控事件的进程,我们掌控你们。你们是世界的一部分,而我们是世界本身。”阿芙拉说道。
玛丽安娜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圣乔治,她满心满脑都是丽莎和留下守备的奥斯顿。愧疚和担忧快要将她淹没。丽莎和奥斯顿此刻是否正处于危险中?之前听到的示警钟声是不是意味着那个组织正在攻击?他们对乌瑟没有防备,如果对方在准备充分的前提下偷袭,有很大可能直接击败奥斯顿。
我该想到的……我本该想到这一切!玛丽安娜想着,咬破了嘴唇,被那股铁锈和甘甜的气息刺得打了个激灵。
只要当时她再多坚持一会儿,再多质疑一点,再调查得深入一些……
艾伯纳却毫不顾忌地说:“你想说明什么?玛丽安娜的计划和布置不如你?但你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二层的人都已经转移了,现在三层的人数都不多了。说得更直白一些,你想动手就请尽快,否则我怕一会儿没人给你杀!”他浑身的r能量都有些微微外溢,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米兰达立时发出一声闷哼,抓着胸口的衣服大口喘着气。
艾伯纳的脸上满是嘲讽之色,他的话也带有不屑之意,似乎一点都没把阿芙拉的威胁放在眼里。
但就在这时,原本在他身后两步的佩里却“嗖”的一下蹿了上来!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艾伯纳吸引时,佩里出其不意地发动了攻击!
电光火石的一瞬,米兰达的惊叫还未能出口,佩里的手就已经握住了阿芙拉纤弱的脖颈……
“咳咳……咳……”伴随着咳嗽声,那个灰发的omega口中不断吐出鲜血!
玛丽安娜和艾伯纳都微微一愣,他们没料到行动会如此顺利。
“不!!不……放开她!!放开她!”米兰达哭喊着想要扑向佩里,却被艾伯纳拦住。
可紧接着,玛丽安娜看到佩里也一脸疑惑又震惊地说:“我、我还没……?!” 阿芙拉不断咳嗽着,她咳出的鲜血溅在白色的睡裙上、淡米色的被子上,溅在笔记本深棕色外皮和泛黄的纸页上,还有那枚掉落在床头、米兰达送给她的枫叶书签上。黑发少女立刻明白了佩里的意思,她连忙喊道:“放开她,给她吃药!!”
米兰达挣脱了艾伯纳的桎梏,冲到床边把佩里推开。她哆嗦着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小巧的药瓶,颤抖着手拧开瓶盖,但下一刻却“啪”的打翻了瓶子。米兰达抽泣着蹲下去,急急忙忙地捡起药瓶,从剩下的药片里倒出几片,捧在手心里试图喂给阿芙拉。
“吃啊!吃下去啊!!”她的脸上满是眼泪和鼻涕,把原先精致的妆容模糊成了一片。米兰达抢过茶杯,递到阿芙拉嘴边,又把药片强行塞进那个omega紧闭的双唇:“快吃啊……求求你!吃吧……求求你……”
“咳咳!!”阿芙拉吐出的血液把药片淹没,掉落在她胸前的衣襟上,“……我、我太贪心了……咳!我想要激发出那种能力,我想要健康……”她看着米兰达,伸手抚摸着自己妹妹的脸颊,“……像你一样、健康、漂亮、惹人怜爱……咳咳……”
“会的!你会和我一样!!”米兰达握住她的手,点头说道。她一边说着,另一手一边再次拿起药片想要塞进阿芙拉嘴里,却被那个omega偏过头拒绝了。
维托尔想要走近,可米兰达却随手拿起一个枕头扔过去,疯狂地朝他吼道:“不准过来!!从今往后,你都不准靠近我们半步!”
阿芙拉持续咳出鲜血,她的脸色变成了一种像是即将消失般的白色,白得甚至有些透明。她轻声说:“是我太贪心了,我没有听他的劝告,服用了过多的激发药、咳咳……药剂……我的信息素分泌已经不正常了,我的内脏器官都在迅速老化和衰败……咳咳!咳……我会死,我知道自己会死,我选好了在哪个时间、哪个地点死去……在你们进来前,我就服下了雾枯草药剂……咳!咳……它是很不错的慢性毒药,能让人不太痛苦地……咳咳!!咳……”
玛丽安娜看着面前的两个omega,没有再说话。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直到感到后背抵在墙壁上,几乎是崩溃地靠在那里。艾伯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玛丽安娜?”
正如阿芙拉自己所说,从离开圣乔治起,这个omega就已经心存死志了。转移受伤的民众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即便梅丽尔他们什么都不做,阿芙拉也会选择自尽于此。玛丽安娜看着阿芙拉不断吐出的鲜红血丝,忽然觉得那种颜色十分刺目,且熟悉得让她忍不住为之颤栗。
只见米兰达不停地流着泪,摇头否认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她一次次试着把药片喂给阿芙拉,却又一次次被对方吐出的鲜血和咳嗽打断。
“……咳咳……我、我讨厌你……咳咳!咳!咳……我讨厌你的健康,我讨厌你被人爱着却不自知的样子……我讨厌你啊,米兰达……我讨厌你……”阿芙拉的手指紧紧地抓着米兰达的衣领,她一遍遍重复着自己的话。
可她的妹妹却始终不放弃想要将药片喂给她吃下。米兰达哭喊道:“吃下去!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就更应该活着!只有活下去,你才能继续讨厌我!”
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的手指渐渐松开,滑落到了被面上,那片被捏得皱成一团的衣领也慢慢地恢复了原样。
阿芙拉闭着眼,她的头轻靠在妹妹的肩头,床头散落着染血的笔记本和书签。
那就像在是一个温暖的冬日午后,她正和米兰达一起坐在花园里。阿芙拉看了会儿书,觉得眼睛有些酸,于是被米兰达拖拽着在鹅卵石道上散步。她们看着攀爬在花架上的藤蔓染上斜阳的橙色,听着鸟儿鸣唱冬末初春的新曲,闻着烤甜饼与热奶茶的香气,最后回到房里小憩一会儿。她们头靠着头、肩抵着肩,同色的发丝缠绕在一起。
米兰达咬着嘴唇,她的眼睛已经哭得肿了起来。她轻抚阿芙拉的头发,小心翼翼地为对方擦去发尾沾染到的血块。
“你说谎。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讨厌我的样子……你从小就不会说谎,为什么还要骗我?”她轻轻地问。
与之前一样,这一次,米兰达也没能等到任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