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两个字投进寂静的冬夜里,没引起丝毫波澜。这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她不陌生。
床上的人不理她,这本来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谢旻杉却突然生出踏空感,整颗心急速下坠,到了惊惧的地步。
她大步扑过去,慌乱地将薄祎搁在额头上的手取下来,近距离闻见被风稀释过的酒味,看见面无血色的脸。
“你哪里不舒服?”
薄祎睁眼,“别碰我。”
她没有力气,就没挣扎,但眼神如冰,望向对她俯身的人。
猝不及防之间收到不加掩饰的抗拒,谢旻杉愣了一下,之后敛起多余表情,放下薄祎冰凉的手。
薄祎格外抗拒跟她共处一室,“出去,我不用你管。”
“你以为我想管你。”
谢旻杉后退开半步说:“我只是想她们玩得更轻松一点,你今晚要是出了什么事,云裳还怎么回忆这场婚礼。”
“死不了。”
薄祎重新闭上疲惫的双目。
柔光下的面容冷峻,试图掩饰着明晃晃的痛苦,虚弱地呼吸着,似乎谢旻杉抢了她的氧气。
谢旻杉不打算跟病人计较,“很难受?”
“看你晚餐没有忌口,不是生理期吧。唔,身上酒味好浓,酒量可以嘛,刚刚瞪我的时候也不像喝醉了。真是低血糖?我怎么不知道。孤陋寡闻了,我也没见过人晚上低血糖。”
因为闭上了眼睛,因为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声音,会误会这段话来自一个温柔的人。
她们很要好,她极度关切自己,彷佛自己是最重要的人。
但是薄祎不会误会,她比谁都清楚谢旻杉恨她。
“谢旻杉。”
谢旻杉被喊得一怔。
薄祎犀利地问她:“跟你有关系吗?”
“我是……”
薄祎重新睁眼:“你是为了顾云裳。”
谢旻杉霎时无话可说。
薄祎弯起唇,讥讽地戳人心窝:“她结婚,你很不好受吧。”
谢旻杉笑了起来,“她们说说就算了,你就别犯病了,再说了,借酒消愁的人不是你吗?”
“有病也没你病得严重。”
谢旻杉居然没急着反驳,她挪开了目光,不知想了会什么,又重新看向薄祎,带着不解:“我怎么了?”
“你这位重要嘉宾,婚礼当天才来,在仪式上偷偷流泪,整个晚宴寒着张脸,不吃不喝不聊天,低头看手机。”
“提前离场,拒绝所有人的挽留。”
“她们刚才聊到你,夸你谢总长情深情。”
出乎意料,薄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谢旻杉没顾上不高兴,放心地想,精神还不错呢,看来没有很严重。
“你就非要听?”
薄祎像哪里疼痛一样,呼吸一滞,又轻散了。
“我倒也想耳聋,这不提前回来了。”
谢旻杉端详着她,似乎想在她身上找到没发现的伤口,以便更快地解决她的痛苦。
“她们爱说就说,我对谁念念不忘,跟别人有关系吗?”
屋里静了许久。
只听见薄祎艰难地喘匀了气,用手将脸再度遮住。
“谢总,谢谢你的关心,请你离开我的房间吧,我想休息了。”
她没有力气换下衣服,脱了外套,穿着一件薄款的v领黑毛衣,脖颈处戴着两根素链,衬得肤色月光一样有光泽。
乌浓的长发铺在枕上,鬓角被冷汗浸过,稍显凌乱。
像是匆匆洗过脸,残妆还没卸干净,有斑驳着的痕迹。
生出晦暗不明的潮湿感,像绘过彩盛了水的花瓶打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