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苏阿姨的事情告诉了爸妈,二老觉得事情古怪不好处理。他们的判断更倾向于苏阿姨的脑子出了点小问题。
爸爸认为,这事对于苏家来说属于不可外扬的家丑,既然人家没有通知还是不要去贸然探望比较好。反正凭两家多年的交情,真要有什么事,苏家会说出来的。
老妈伤心的一再叹气:那么好的人怎么疯了呢?
我低着头不说话,母亲继续絮絮的念叨。
大约一周后,苏弦约我见面。
约会的地点选在了玉河边。玉河古时候是一条运粮河,大约十多年前地方政府对它进行了改造,河的一端被截断建立了水库,其储存水主要用于饮用。因为饮用水要求很高,河堤附近没有工厂和生活区,水面清澈、一望无垠。
我赶到那里时,苏弦已经在等候。她穿着卷边的7分牛仔裤,白短袖,踏着白色滑板鞋,披肩发被好色的风撩起几缕,青春靓丽将风景点缀。
她好像等了有些无聊,抬脚将一块小石子踢远。
我很想将这画面定格,无期的封存。我不知道谁会装饰她的梦,但她此刻无疑是我的风景。
你迟到了五分钟。
没有啊,我表上的时间刚刚好。我晃动着手腕上的表,来的途中感觉便会迟到的我,把时间偷偷调慢了五分钟。
切。苏弦不和我纠缠这小事,看得出她情绪不高。我和她并肩走着:你妈妈好些了吗?
没有,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我爸说若是过段时间,没有缓和的迹象,便把妈妈送进安定医院。
苏弦后面的话很轻,轻的要竖起耳朵认真听。我能感觉到她的酸楚,把养育自己长大的妈妈送进那种疯子才会呆的地方,不是谁都能接受的。苏叔叔说出这种话,也是被逼无奈吧。
要不,你们试着带她去散散心,看看山水。
苏弦嘴角上翘却勾勒不出笑容:没用的,她离不开电脑什么的了,睡觉现在都抱着手机。谁跟她抢,她就六亲不认的打你。
苏弦抬起自己的胳膊,我这才看到她的手臂上有一条已经愈合的干瘪疤痕丑陋的趴在上面。
这是前天妈妈挠的,我跪下了,可是她认手机不认我这个女儿。
啊!我没想到苏阿姨已经病到了这种地步。看着苏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苏弦的眼圈红红的,却没有流泪,这几天她的泪水基本流干了。
陆飞,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我纳闷的抬头。
离。开。
只有短短两个字,苏弦却一字一顿。
离开这个城市,不要再回来。
你在说什么?
我搞不懂苏弦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我土生土长在这里,所有的亲戚也都在这里,离开我去哪里?而且我为什么要离开啊?
苏弦看着我的眼睛,眼睛朦胧没有焦距:我跟你说过,我回来的时候越靠近市里越觉得压抑,现在那种感觉压得我快要无法呼吸了。我能感觉到市里错综复杂的电子屏幕,还有手机、电脑、电视等等之间有着某种联系,它们正在扭曲着空间。我妈妈说的漩涡,并不是空穴来风,空气中真的有类似于心电图的波浪线互相缠绕。
苏弦,你不会也病了吧。
我摸着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可她明明白白的在胡说。我的感觉很不好,恐惧和担忧交替着循环。
苏阿姨病了,我伤心。苏弦病了,则是尖刀剜掉了我的心,连带着撕扯出一系列的经脉。
她是开在我骨髓里的花,没有了她,我不知道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