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时,对上的依然是灯火通明的宫殿。
我趴在床上,稍微动一下,全身都会疼得让我直咬牙齿。
镇寻身披单衣,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个琉璃杯,杯中装着葡萄酒。
美酒怡情,心满意足者若细细品尝,自然锦上添花。
镇寻轻掂着酒杯,低头问我:“姐姐醒了。姐姐累了我好几日,我的腰可疼了。”
我紧紧咬住嘴唇,捏紧了床单,指甲刺进了皮肤。
双目发干,想哭却哭不出来。
他在我的耳后吻了一下:“姐姐脸色很难看?姐姐,这两天是你缠着我呀,我为姐姐鞠躬尽瘁,姐姐还怪我?”
我费力地翻过身,抬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很多痕迹,散发着阵阵暧昧的味道。
倒在床上,静静地看着鲜红纱帐,我干笑了一声。屈辱的回忆不断涌上脑海,因为清茶酒,我苦苦求他……
就像沙漠里的旅人见到清泉一般……渴望到快要疯狂……一次又一次……不断爬到他身边求他……直至自己动弹不得……
现在的我,已经脏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无奈。清茶酒算计的不仅是我的身子,还有我的尊严和骄傲。
镇寻侧躺在我身边,支着头,晃着琉璃杯:“姐姐在想什么?”
我冷笑:“在想怎么宰了你个王八蛋。”
“姐姐说这话,是歇好了的意思。”镇寻一个翻身,居高临下地盯着我,“姐姐既歇好了,便让我撒撒野吧。先前尽忙着伺候姐姐了,我不尽兴。”
说罢,他仰脖喝完杯中酒汁,将琉璃杯往后一扔,低头撒起野来。
胸口闷得快要窒息,一种恶心感汹涌澎湃,我扶住他的头,忽然恨由胆边生,掐住了他的脖子:“老子宰了你!”
我使出了所有力气想掐死他。
镇寻抬起头看了看我,野兽似的舔了舔嘴唇,笑得依旧灿烂,似乎根本不受我双手的影响:“姐姐喜欢玩这样的?我也喜欢。咱们玩够了再起床。”
几天后,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面黄肌瘦,十足一副被妖精吸去了精力的痨病鬼模样。我使劲往脸上扑了好几层粉底,换上一件鲜红的长裙。
镇寻换了套干净清爽的白色休闲装,要带我去见他的舅舅。
我恨他,可我暂时奈何不了他。不想一直被关在罪界,只能趁机跟他出门透透气。
出了宫殿的大门,眼前突然景色一变,我们又回到了石头店。身后是镇寻往日的卧室大门。
“我的房间就是咱们的婚房。”镇寻解释。
“结婚的时候人挺多的,罪界真有那么多人?”我漫不经心地问。
“没那么多人,我不会变么?”他讪讪地解释。
“哦。”我不再理他,走到他前面下了楼,拉开店门。
青约坐在门口台阶上,身上套着身皱巴巴的迷彩风衣。垂头若有所思,脸上满是胡子渣,似乎好久没刮过了。
我慌乱地关上门,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低头不语。
镇寻笑吟吟地走上来,将我拨到一边:“姐姐,见着谁了?”
他拉开大门走出去,身体直接从青约身上穿了过去,就像一团青烟掠过一块石头。走到热闹喧嚣的街上,他伸手抽下一串糖葫芦。儿那个扛着糖葫芦的小贩丝毫不觉,不仅是小贩,周围的所有人仿佛都看不见杵在街道中央的他。行人有说有笑,不断从他身上穿过……
我试探着走出门,蹲在青约面前。青约依旧垂着头,毫无反应。
我心如刀绞。
处于夹缝之中的罪界,既独立于人界之外,又同人界重合。与罪界有缘的人进了罪界,见到的自然是幽静的罪界,不多的罪界众生,还有寥寥落落几家奇怪的店铺。
与罪界没有缘的人进了罪界,见到的就只是那个毫无特色,正慢慢火起来的人间旅游点。
不是所有人都看得见角落里的占卜寻物摊;也不是所有人走到街角,都会看见鱼记茶饭古朴的招牌,更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见到貌不惊人的石头店。
青约,是罪界永远的逐客。没有镇寻的允许,他永远也触碰不到罪界的任何东西,以及,人。
强忍着眼泪,我捧住了青约的脸。手指穿进了他的脸颊里:“青约哥哥,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罪界不是人类能接触的世界,我不能连累了他。
他猛地抬起头,仿佛发现了什么,视线却透过我看向别处。
镇寻走过来,抓起我的手腕拖到一边:“理他做什么?连我罪界的边也沾不到的人,瞧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我正想与他理论,突然一声长啸,一头浑身裹着熊熊烈焰的大象,扇着两只大耳朵,拖着一辆马车从天上盘旋而来,直撞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