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无异醒来的时候,天还只是蒙蒙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在他枕边呼呼睡着的馋鸡,小脑袋轻轻依靠着。呼吐着温暖的气息,少年不禁笑意盈满脸庞,只是香梦好眠的让人甚是不忍打扰,于是忍住了要把小东西抱在手心里的冲动。
想起那日离开了竹笋包子号时尚未察觉,却不想半日后就在自己偃甲盒里发现了这呼呼睡着的小馋鸡。无异发觉的时候还吓了一大跳,想着怎么和竹笋包子团联系上,但身边的师父却只是笑了笑说它恐怕不会回去了。
师父说的果然不错,用偃甲鸟送去的信几日后得到了辟尘姑娘的回信,道说馋鸡是种很特别的鸟,常在年幼时就认主,如今馋鸡愿意跟着他,必定是已认无异为主,所以无异自然要养着它了。
于是,馋鸡就把无异的偃甲盒心安理得的当了家。
说起来,馋鸡这个名字还是无异给取的,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嘛,无异说它嘴馋贪吃,长得又像只鸡,所以就这么叫了。
但师父,在听到他给馋鸡取的名字后,却是笑着低头思索了片刻,喃喃道:“禅……机……这倒也是贴切的名字。”
似乎每每说到馋鸡,师父的表情总变得神神秘秘,无异也曾问过师父是怎么知道馋鸡会跟着他的,师父却只是轻轻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无异你终有一天会知道的,能得它相伺左右,注定你命中必有后福。”
走出房门,站在木质甲板上,晨曦轻雾还未完全消散,放眼望去仍是一片朦胧光影,静水湖外包着结界,但不影响视野。无异望着天际的晨曦一点一点明亮了山峦湖水,微风送来了清新的气息,似有鸟语虫鸣从远方依稀而来,舒悦着心神。
他常常摆弄到偃甲到深夜,很少起这么早,却不想难得一次早起,发现静水湖的清晨原来是如此美丽。
师父生性爱静,之前居住的纪山在高山之上,后来不知是不是师父觉得纪山的访客太多了些,纵然是纪山居所外的重重机关也挡不住来人的热潮,于是就另辟了静水湖为居所。
此地居所位于静水湖中央,湖外群山环抱,绿意盎然,居所之外的结界更让人无从寻得湖中小岛,而离这偏僻之地最近的,也不过是异族人所居的朗德寨,当地民风淳朴,不似汉人喜欢热闹打听事端,所以师徒二人居于此,倒也少有人到访。
此地说是一个小岛,不妨说是修建起来的偃甲城,每一木每一石,都是师父带着他修建起来的,这也算得上是无异修行日子的一部分了。
“起这么早,还真是难得!”
见无异一个人依靠在木栏杆边看着晨雾未散中的山湖美景,谢衣缓缓向他走来,面对师父的调侃,无异回头笑着挠了挠脑袋。
“当然啦,师父不是说了嘛,今天要走一番远途,当然还是起早点好。”
谢衣笑了笑,未有多言。
叽叽叽叽——
馋鸡忽地从身后串了过来,三下两下就钻进了无异的手心,如今这小东西,是根本离不开他了。
虽说是远途,也不过就是翻两座山而已。
和谢衣在一起久了,无异就发现师父的日子其实过得很简单,基本除了在书房里绘制图谱摆弄偃甲,就是为纪山或是静水湖周遭的百姓制作所需要的偃甲工具。
除了竹笋包子团之外,师父的偃甲多数都是为些平凡百姓所作,他们大多在偏僻贫瘠的山野或村落,生活上常常有种种不便。师父常常为他们建造和修葺水车、车马道具甚至是农具等一些日常,却又不可或缺的生活用具。
跟着师父修行的日子,无异走过不少地方,也看过不少自己从不曾见过的生活。
那都是些世间最平凡的人们,拥有最平凡的梦想,也满足于最平凡的幸福。
“谢谢大师,如果没有你,我们这儿的人用水用不上,恐怕来年又遭殃了……”
“谢大师您真是好人,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还从来不取报酬,真不知道让我们怎么感激你好……”
“大师的恩德,我们全村的人都感激不尽啊……”
和师父在一起久了,这类的话估计听到耳朵都会出茧,无异常常在想:让世人知道大偃师谢衣成天在做这些事,估计会有一群人都瞪大了眼睛吧。
无异每每想到这些,都忍不住欢快地笑了笑。
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师父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不管做的事情,看起来是多么平凡的事情。
“师父,我说人家也不过是问了句你的名,你也不必跟躲瘟神一样嘛!”
方才那人不过又一个问了师父名讳的人罢了,师父还是一如既往地一听此言就立马人间蒸发一般消失,无异不禁哈哈笑道。
谢衣做事还有一个稍为奇怪的原则,那就是从不于尘世留其全名。
大多数时候他只自称姓谢,人们也只知道他姓谢,却从来不知道他曾传遍尘世,立于当世偃师顶峰的名字——谢衣。
“哈,我的好徒儿倒开始懂得挖苦为师了,就不知为师昨日教你的剑法,练好了几成倒是。”
无异挠了挠头。
自拜入谢衣门下,师父不但教他不少偃术知识,也和父亲一样不忘督促他练好剑法,虽然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练剑,但是师父倒是还半点都容不得他含糊应付了事。
但他知道师父还是为他好,剑法修行伴以经脉舒活和强身健体的基础,剑法越高,修行越深,自然就越能帮他抵御自身身体上的病痛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