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上大院之中,乐绍成和独子乐无异面对面站着,无异手里拿着一柄制作颇为精细的木剑,乐绍成则是赤手空拳。
“来,无异,让爹爹看看前几日教你的剑法,你究竟学得如何了。”
无异挠了挠头,眼珠子轱辘地转着,而后小心翼翼道:“爹爹,呼延奶奶才过世,我们就在这院子里打打杀杀的,这样好吗?”
“你这孩子,什么打什么杀的,爹爹只是看看你的剑法学的怎么样了,哪有那么打杀的。”
“可是……”
“别可是了,你这孩子真是胡闹,一到叫你练剑的时候就是百般逃跑,今天什么都别说了,快点使剑。”
见自己今天是无法随便忽悠过去了,无异只好硬着头皮拿起了剑道:“好吧,爹爹,无异出招了。”
劈、划、砍,木剑虽是轻盈又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但无异还是用尽了吃奶的劲一招又一招的使出,使招越多,乐绍成越发紧皱眉头。
该使劲的没使出劲,该收力的时候又一股脑子往前冲,这等剑法若叫人看见定然无人相信无异是他定国公之子,说到底无异这使的哪里是什么剑术,连说是耍杂恐怕都被嫌弃。
乐绍成连手都未抽出,轻而易举避过了无异所有的进攻,一边紧皱眉头一边严肃道:“无异,你这种乱七八糟的剑招,怎么可能对付得了爹爹?”
“爹爹可不要小看了无异了。”
语毕,见无异一抹坏笑,突然自怀中掏出了一个圆珠样的物品向乐绍成扔去。
“看无异的机关——”
那圆珠样的东西半空中忽然轻爆,一阵尘土喷射而出飞扬阵阵,遮挡了视线,事出意外,乐绍成始料未及,见计划得逞,无异抡起木剑向前挥去。
“嘿嘿,爹爹看招——”
却不料定国公只是一声轻叹,轻拾身边树木一段残枝,迎上了无异挥来的木剑。
木剑与树枝撞击发出了砰响,两人的身形同时定住,而后尘埃散尽,无异手中的木剑忽然嘎嘣一阵脆响,应声而断。
眼看着爹爹竟然用一段残枝就挡下了自己的剑不说,竟然还砍断了他的木剑,无异满眼不敢相信的神情。
“胡闹,你这孩子练剑不好好练,却花心思玩这种雕虫小技,当真胡闹至极。”
父亲的呵斥,乐无异没有马上回父亲,眼中只是愣愣望着手里断掉的木剑,眼中湿润。
“才不是雕虫小技,这……这个烟雾珠是呼延奶奶在的时候,教无异做的。”
“不管是谁教的,爹爹叫你练剑你不好好练,玩这种把戏投机取巧这不就是胡闹!”
“爹爹,你为什么要无异学那么难学的剑法,不是当初说好了,说只要能打跑欺负小翠的坏家伙就好了吗?”
小翠是长安茶社的一名唱小曲的女孩,其爷爷拉的小曲在长安也算是颇有名气,一向乐施好人的定国公见祖孙两生活拮据,常常请他们至府上演奏,恰好无异由于身体缘故从小就少有出门,定国公府没有其他同龄孩子,孤零零的无异对难得能见到的小翠自然格外亲切,一来二往倒也和小翠姑娘结成了好朋友。由于小翠模样楚楚可爱常常受人欺负,无异又是天生一股正义心肠爱护朋友,但凡他只要看到有人欺负小翠,就是二话不说要去帮小翠打跑欺负她的人。由于知晓他和小翠关系不错,所以一直以来,乐绍成夫妇也是如此激励无异,如果你不好好学剑,以后小翠被人欺负了你就帮不上她了。
“不要以为你走运打跑了对方一次,就可以自满意得了,这天下一山还有一山高,再不好好学剑学本事,以后别说是帮助小翠,你自己这副身体,怕是连你自己的小命都没几年可活了。”
思及几日前医师说过无异若不肯练武练剑以强身健体,很可能活不过五年,乐绍成一时心急便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知是不是听了父亲的话被吓到了,无异眼里刚才就不住打转的眼泪终于如溃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下,嚎啕的哭声阵阵令人心软,乐绍成也不住后悔方才此话太重了,孩子才这么小,就对他说什么生离死别之话,实在太不恰当了。
“呃,好了好了,无异别哭了,爹爹说的是气话,你别当真啊,你不会死,不会有事的,方才爹爹也是胡乱说的,我的无异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孩子,乐绍成也是心急如焚。
可无异的哭声却没有停下,而是哭得更凶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在继续听父亲说,无异手捂着哭泣的眼睛跑开了去,独留乐绍成一人独自站在原地叹气。
一路哭着小跑离开了父亲,无异的眼泪却怎么还是停不下来,就这么一步步走一步步哭着,手中断掉的木剑被他捏得越发紧,不知不觉中,他独自走到了家中后院。
府上后院里,有一颗很大的桃花树,无异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坐在桃花树下,常常在他伤心时,就会跑到这里,此地周围是定国公府的客房,平日没有客人的时候都是无人住,无异就算哭再大声也不会叫人听见,当然年幼的他并不懂这个缘由,只是觉得这里很安静,可以让自己尽情发泄心中的不满和委屈。
“呜呜呜……”
“孩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为什么哭了?”
一阵声音温润得如时下的三月春风轻轻拂过,无异抬起头,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一个带着面具的白衣人缓缓向他走来,俯身半跪在他面前,桃花纷纷扬扬飘落,落满了他们的头发和衣裳,看起来真是美不胜收。
想不到平时无人理会的地方今天却有人来到,那个人带着面具他看不清对方的长相,无异只能从他的黑发和声音大致辨识出那人应该年纪不会太大。
而来人,自然便是之前被清姣安排在这院落客房中休憩的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