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微弱到几乎无法确认的“迹象”,是否意味着,无数次的尝试,终于……有了一丝渺茫的“结果”?
“是,殿下。”
乘务员很快端来了装饰精美的黑森林蛋糕与冒着热气的甜可可。
浓郁的可可香气与蛋糕的甜腻气息,在客舱中弥漫开来。
洪飞燕拿起银质的精致小叉,深吸一口气,如同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将叉子深深戳入那块看上去无比诱人的蛋糕,叉起带着樱桃与奶油的一角,缓缓送到唇边。
这到底是什么,甚至让她感到了久违的、近乎“紧张”的情绪。
“嗯……”
她将蛋糕放入口中,没有立刻咀嚼,而是闭上眼,调动全部心神,将所有的感知都聚焦于舌尖,小心翼翼地、如同考古学家发掘脆弱古物般,去“品味”、去“捕捉”任何一丝可能的信号。
……
没有任何“味道”。
没有巧克力的醇苦,没有奶油的甜腻,没有樱桃的微酸。
只有蛋糕体那湿润绵密、奶油那滑腻冰冷、巧克力碎那细微颗粒的……纯粹“物理质感”。
甚至,由于过度专注于“寻找味道”,那种黏糊糊、甜腻腻的质感被放大,反而勾起了强烈的、生理性的反胃感,几乎让她当场吐出来!
“呃……”
洪飞燕脸色一白,猛地捂住嘴,强行将喉头涌上的不适感压下,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甚至感到,自己的味觉并非“恢复”,而是彻底“坏死”了,那种“渴望感受却什么也感受不到”的扭曲空虚感,混合着食物本身令人不快的质感,化作一种更为深沉的恶心,盘踞在口腔与食道。
“哈……该死……”
她急促地喘息了几下,用手背擦去冷汗,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与更深沉的阴郁。
无法品尝味道的话,像蛋糕、可可这样质感浓稠、甜腻刺激的食物,本应尽量避免。
但为了那渺茫的、“可能感受到一丝味道”的希望,她一上来就过于“大胆”地挑战了最不适合的食物。
“这次……为什么……”
她心中涌起巨大的失落与困惑。
明明之前,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捕捉到了一丝“不同”……那时候,到底为什么?有什么“不同”,才让她“尝”到了味道?
刹那间,一段遥远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
上一次,她依稀感觉到“味道”的时候……似乎,是和“某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
紧接着,一个荒诞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联想,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头:难道……和谁一起吃饭,会改变自己的“味觉”?
“那……根本说不通。”
她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将这个荒谬绝伦的念头连同口中的腻味感一同甩出去。
连这种毫无根据的、可笑的“杂念”都会产生……最近,自己是不是变得太多,太“奇怪”了?
她感到一种陌生的、仿佛正在逐渐脱离掌控的“自我”。
“公主殿下,您……还好吗?”乘务员关切地低声询问。
“嗯。我出去一下。”
洪飞燕强作镇定,起身,快步走向客舱后部的专用洗手间。
关上门,她终于不再忍耐,对着华丽的水晶洗漱池,将口中残留的蛋糕悉数吐出,用冷水狠狠漱口、拍打脸颊,直到那腻人的感觉稍微散去,脸色才稍稍恢复。
当她整理好仪容,重新走出洗手间时,萨耶兰·奥尔坎,正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走廊窗边,用那双惯常的、缺乏温度的灰蓝色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她,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洪飞燕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挺直脊背,迈着属于公主的、从容不迫的步伐,走回自己的座位。
萨耶兰的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和微湿的鬓角上短暂停留,没有询问,也没有流露出任何额外的情绪,只是在她经过时,几不可察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音量,平淡地说了一句:“公主殿下,很安静。不需要帮助。”语气听不出是陈述还是询问。
洪飞燕脚步未停,亦没有回应,径直回到窗边的座位坐下,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无尽的云海,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萨耶兰也收回了目光,重新望向自己面前的虚空,心中,一个刚刚浮现的念头,却悄然清晰起来:“味觉……”
她想起了关于洪飞燕公主“失去味觉”的隐秘传闻,也注意到了对方刚才前往洗手间前后,那极力掩饰却仍有一丝泄露的、与“品尝食物”相关的微小异常。
一个猜测,在她精密如仪器的大脑中成型。
但她没有说出来,也没有任何进一步探究或表示“理解”的意图。
洪飞燕公主很“安静”,不需要帮助。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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