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亲眼看到,那些追逐她的“农民”,动作迅捷得超乎常理,有人能借助魔力爆发跃上树梢,有人能在地上快速刻画简易法阵施展追踪魔法,还有人能凭空凝聚水箭、火球、风刃……而她在目睹这些时,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普通的农民会使用魔法,不是很正常吗?”
这种荒谬绝伦的“常识”,不知何时已深深植根于她的意识深处,让她在最初的震惊过去后,竟然迅速“接受”了这不合逻辑的现实。
这让她更加恐惧……恐惧的不是敌人的力量,而是自己心智正在被某种无形力量侵蚀、扭曲的可能性。
“哈……哈……”
她压抑地喘息着,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已经三天没有合眼,没有进食,没有饮水。
对于黑魔人而言,维持存在更依赖的是生命能量,尤其是富含魔力的血液,而非普通的食物和水。
理论上,只要她愿意,抓住一个落单的、放松警惕的“村民”,扭断他的脖子,汲取那温热的、充满恐惧与魔力的血液,就能迅速恢复体力,甚至获得反击的力量。
这很简单。
即使虚弱至此,艾涅菈的本质力量也绝非这些依靠“故事规则”赋予能力的“农民”所能比拟。
她的“完美”特性本就可以通过摧毁生灵的精神防线,高效地汲取最纯净的生命能量。
“我不想……再那么做了。”
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没有发出声音。
自从决心改变,自从遇见白流雪,得到那枚护身符,她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未曾沾染人类的血液。
她不愿因为此刻的绝境,就放弃那艰难维持的、向“人类”靠拢的微小可能。
“我是人类。”
我要成为人类。
“我能忍住。”
黑魔人的古老训诫在她脑中回响:饥饿的黑魔人无法长久承受能量枯竭,最终会失控,沦为只知吞噬、失去理智的怪物。
但是,艾涅菈没有。
她不仅没有变成怪物,反而在极度的饥饿、干渴、疲惫与精神压迫下,思维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冷静”?
一种剥离了所有欲望杂念、只剩下最核心执念的、近乎冷酷的清醒。
“这是我……正在变成人类的证明吗?”
毫无疑问,艾涅菈如此坚信着,将这非人的折磨视作蜕变的试炼。
她颤抖着手,下意识地想要去抚摸胸口。
那里原本贴身藏着白流雪给她的、那枚破旧的护身符。
每当不安、恐惧、动摇时,她都会握住它,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虚幻的温暖与勇气。
然而,指尖触碰到的,只有自己冰冷汗湿的皮肤,和破烂衣物下空荡荡的粗糙感。
“啊……”
对了,护身符……被那个戴猫面具的“女巫之王”夺走了。
自从那时起,胸口那个位置就一直空落落的,仿佛心脏也被挖走了一块。
为什么那个小小的、破旧的、甚至可能毫无魔力的东西,它的缺失会带来如此鲜明、如此难以忍受的虚空感?
“哎呀呀~怎么这么无趣呢?躲猫猫玩太久,观众可是会腻的哦~?”
那甜美中带着恶意沙哑的、属于“女巫”的嗓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艾涅菈的耳畔响起,近得仿佛有人正贴着她的耳朵低语!
艾涅菈浑身剧震,惊恐地抬头……
轰!咔嚓!
她藏身的荆棘丛上方,一棵碗口粗的树木仿佛被无形的巨力击中,拦腰折断,带着骇人的声势,朝着她藏身的位置直直砸落!
“哇啊?!”
艾涅菈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便被倒下的树干狠狠撞中肩背,紧接着又翻滚着撞在身后的岩石上。
剧痛瞬间淹没了她,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她狼狈地摔在枯叶与泥土中,几乎无法呼吸。
“这边这边!!”
“找到了!在这里!!”
几乎是同时,七八个“村民”的身影从林间各个方向闪现,迅速围拢过来,脸上带着混合了“完成任务”的兴奋与对“怪物”本能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