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将摘下的桃花清洗干净，碾碎挤出淡粉色的汁液，装在一个瓶子里。又将从附近山上找来的各种材料处理好，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在一起与瓶子里的桃花汁液拌好，倒进一个坛子里密封起来，放到厨房阴凉的角落中。

“这样，真的可以做出香料吗？”卫庄倒水洗手，头也不抬地问，“我觉得这些步骤更像是在腌咸菜。”

盖聂正一本正经地切着萝卜丁，闻言淡然道：“以前我帮师傅做过，大致步骤就是这样，只是我做出来的没有师傅做得那么好。”

“好吧，虽然我也难以想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混在一起装进密封的坛子放上一个月就能制出所谓的香料，不过做都做好了，我只能等着看了。”卫庄甩干手后走到盖聂身边伸头看了看，砧板上的萝卜丁粒粒大小相同分外齐整，想起盖聂那神一样的厨艺，忍不住取笑道：“我说师哥，你该不会是连纵剑术都用上了才切出这些萝卜吧？”

这半个月以来就厨艺这方面已经被嘲笑到能够淡定自若面不改色的盖聂道：“没有，切菜我还是会的。”

“嗯，我又没说你不会。”卫庄转头看了下窗外，把还杵在自己身前的盖聂推到一边，“好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吧。”

很清楚在厨艺上自己有多少水平的盖聂顺着卫庄的力道退开，安静地看着他熟练地倒饭下锅炒热，加入其他配料翻炒，然后将炒好的饭平均分配到两个碗里。

金黄的蛋液裹着饭粒，翠绿的豆子和橘红的萝卜丁混杂其中，配上浓郁的喷香味道，令人食指大动。

忍了又忍，盖聂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庄，君子远庖厨，你是如何练出这么好的手艺的？”

卫庄嚼着炒饭，也没多想就随意地回答道：“君子远庖厨的说法，最初的意思是让儒家弟子少造杀孽。我虽然出身还算不错，但前段时间一直在逃亡，一来二去的慢慢就练出来了。”

“在这方面，我不如你。”盖聂微微弯起眼眸，笑得温柔，“若是日后吃不到你做的饭菜，或许还会不习惯。”

卫庄咬着筷子眯眼笑道：“等师哥有了师嫂，就不会不习惯了。”

盖聂闻言，脸上浅浅的笑容变成了淡漠：“剑，锋利冷锐，难以接近，稍有不慎便会伤到身边之人，我不会耽误那些好姑娘。”

卫庄摇摇头，低头扒了一口饭，才做沉思状说：“照师哥的说法，剑只能与剑在一起咯。”

盖聂又扬起嘴角，但这次他并没有回答。

此时的两人并不知道，卫庄一句无心之言，日后竟一语成谶。

吃过午饭，卫庄有午睡的习惯，懒懒地在桃树下躺下，嘴里念叨着许久以前不知从哪儿听来的顺口溜：“春天不是读书日，夏日炎炎正好眠……”

盖聂拿着一卷竹简坐在卫庄身边，见他念着念着便进入梦乡，头歪向自己这一侧，薄唇微微张开，午后阳光穿过枝叶花朵在他面上打下小小的光斑，睡得既香又沉，还带着三分孩子气。

放下竹简，盖聂抬手覆在卫庄的脸颊上方，为他挡去令他不自觉躲避皱眉的灼热日光。

虽然卫庄百般隐藏，但一直注意着他的盖聂还是发现了他的异常。这些天由于时空排斥力小了一些，卫庄到湖边练习百尘术法的时间就长了起来，盖聂一直都知道他在练习一种自己不知道的武功，但他没有阻止，也没有拆穿，只是在卫庄被反噬时为他调息疗伤。

卫庄是盖聂的师弟，唯一的师弟。他面上不显，却真的将卫庄放在心里，所以会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会为他做力所能及的事，他相信卫庄也会这么对他，哪怕三年后他们必须拼个你死我活。

盖聂心中有莫名的情绪涌动，一边为卫庄挡着阳光，一边抬头看向远方澄澈湛蓝的天空，那里有一抹黛色绵延远去。

这时的盖聂也不知道，这样平静安然的日子，在日后会成为他最宝贵的记忆。

时光如流水匆匆，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在过去的一年里，卫庄囫囵吞枣地将横剑术所有招式都学会了，但也仅仅只是学会而已，还没到融会贯通的境界，不说与鬼谷子差的多远，就连盖聂的进境都比他高了一些，让卫庄挫败的同时又燃起熊熊战意。

一年的刻苦修炼，让卫庄身体各方面素质提高不少，最明显的就是身高，他的个子一下子蹿了上去，比刚开始发育那会儿都快，现在已经有一米八二了，虽然仍然比盖聂矮了半头。身体肌肉虽然看着并不夸张，却十分结实，整体看上去修长偏瘦，衬着一张俊美精致的脸，唇角再勾出些许邪气的笑，魅力瞬间爆棚。

春天还没过去，庭前的几株桃树依旧花开如锦，美不胜收，微风乍起，粉嫩的花瓣便纷纷扬扬地在空中打旋飞舞，有几片幸运的被倚在树上的少年接住，白皙的手指映着柔美的花瓣，也是一抹绝丽的风景。

卫庄接住花瓣似是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吹出一口气，将花瓣又吹离他的手心，邪邪地扬唇一笑。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从他柔亮的银发上取下一片花瓣，低沉醇厚的声线随之响起。

“小庄。”

卫庄一脸漫不经心地回头，恰好对上盖聂深邃温和的目光，微微笑着拉长了尾音道：“师哥——”

对于卫庄的语调，盖聂早已习惯，丢开手里的花瓣，淡然道：“小庄，昨日你跟我说横剑术中有一式总是练得不顺，是哪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