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逐渐逝去,三十年一晃而过,也就到了现如今。
清晨薄雾云云,晨曦时隐时现。深山间破旧的山亭也是生机勃勃。远见着一女子身着青衣,傍地而席,肩上的鸟儿围绕在她身旁转来转去,时而悬在空中大声吱响,或又转身不小心撞在柱上,引得女子渐渐发笑。
晨光拨开层层雾辽,照射在女子的身上,硬是将女子因发笑而变得透红的脸庞,映上了点点华光,竟使得女子有些娇媚可人,好似云烟中袅袅青歌的少女,因情寄男郎而羞红了脸颊。良辰美景也抵不过此女子娇羞一笑,只可惜无人知晓。
“也有三十年了吧,你说呢,鸟儿?”青烟启唇,轻绵细语,眼底见隐藏着一丝笑意。她将肩上的这只终于消停的莺雀用玉手移到了指尖上,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梳理它暇白的毛羽,拍拍它由于受到猛烈撞击而有些肿胀的小头颅。
青烟垂头向它望去,却见这小东西竟微眯着它豆儿大的小眼儿,神似享受一般,青烟不禁发笑起来。
“当然,吱吱!本大爷从未记错过,吱吱!”眼见着这只莺雀竟似人一般,挤眉弄眼的彰显着自己赫赫功绩,模样甚是滑稽。
正在得意不已的时候,它却听到青烟的发笑声,抬头果然看见,她正在赤裸裸的“嘲笑”它,它甚是恼怒,用它那小豆儿眼死死地瞪着青烟,说道:“你笑什么笑,吱吱!很好笑吗!本大爷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吱吱!”
然后青烟就看见这只自称“本大爷”的鸟儿十分活泼的在吱吱嚷嚷,似乎在用全身上下表达着“我很生气,不理你了”的信息。青烟看着它这分模样,些许的无奈和包容顿时涌上心头,勾起嘴角,用芊芊玉指挠挠它的小头,可它却不领情,“吱吱”一声转过身去。
青烟不禁好笑,三十多年了,这臭脾气也不知是谁惯的,明明是一只公鸟,却像女儿家般娇气气儿的。三十多年的相处,青烟是最了解它的,臭脾气一上头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只有当它像孩童一般哄哄,“甜言蜜语”的使劲说给他听,这才完事儿。
想起最开始和它熟悉起来的时候,本想给他取个名字,谁知它却不肯,说什么他有名字,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它再告诉她,很是神秘。但青烟可不会罢休,我叫你什么你可管不着,反正只要不说出来就好了,于是,青烟便在心里偷偷的叫它白蛋,谁叫它白白的像个鸡蛋似的。
“真拿它没办法。”青烟心想。于是她便再次伸出手,用她的指怀轻轻地揉揉了白蛋的小脑袋,放柔声音道,“疼不疼啊?恩?”清缓的声音如同流水般潺潺流入它的小心脏。
白蛋这才慢慢地转过身子,映入眼帘的却是它瞪大眼睛,可怜斑斑的样子,若是青烟没看错,貌似它眼见竟泛起点点莹光。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只鸟儿会如此有人的生气。
也罢,青烟看它可怜兮兮的样子,也只好忍住又发的笑意,将它缓缓圈入怀,轻轻拍抚它,“别生气了,你知道我是在逗你玩的。”
只见白蛋轻轻地点了点头,怀中泛起暖意。
“恩,吱吱。”
青烟缓缓拍抚这它的绒羽,渐渐的,白蛋像是累了。微眯着眼睛,耷拉着小脑袋,时而眨巴下眼睛而后又忍不住睡意的驱使,香甜地进入了梦乡。
青烟见它这昏昏欲睡,觉得十分的憨厚,有着平日活泼样子不同的一面,便心起怜意。
“睡吧,也多亏你从外面带来消息和趣事,要不然我也不可能知道外面成什么样子了。”青烟喃喃道,每当白蛋与她述说趣事的时候,她才会觉得她并不受悬亭的限制,不会感觉太过孤单。
如果有一天,我能够走出去看看就好了。青烟敛眼,心想。
她叹了口气,拾起亭边的青竹叶将熟睡的白蛋裹住,放在亭中的草席上。
而后走到亭边,玉手扶在亭柱上,望眼欲穿,远眺着阳光山下照射的城镇,显得更加明亮清晰。明明很近,可似乎又太远了啊,如果自己想要走过去,怕是早已疼痛至死了吧。
抓着亭柱的手不觉收紧,抿住狭唇,垂下头,青丝垂落在耳边,随风飘扬,隐约遮掩住了她的面庞。
过了一会而,青烟扬起头,直视远方,眉眼间闪烁着,好似有什么在闪闪发亮。若是有人瞧见,便会认为是一种叫做坚毅的东西罢。
三十年了啊,这三十年间什么也没成功,到是磨练了自己的心志,或许老天就是故意这般罢。
她早已不想再去追究自己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为什么会被锁在这个悬亭,为什么自己会有窥探他人内心的能力,既然老天早已安排好了,她便随了老天的安排。
不过,她可不知道认命怎么写,她终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思绪忽然飘到记忆中那个温柔的男子,青烟眉眼放柔,她一定会找到他的,无论他在哪。
拂袖露出玉手覆在心口处,眼间尽显柔情,勾起狭唇,嫣然一笑颜如花,好似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
忽然,亭边的丛林间依稀传来“沙沙”的声响,青烟转头望去,眼见得草丛间跌跌撞撞的走出一个娇小的人影,原来是一个身着华衣却杂乱不堪的孩童,只见他双手四处乱抓,像是看见不到一般,嘴边还在喃喃细语,“爹爹,你在哪儿卿儿找不到你了,哥哥,别说卿儿是瞎子,爹爹说卿儿可以被治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青烟心中一跳,眼瞳一突,心被狠狠地揪住,像是相识的人。她想是魔愣了,时间也好似她这般,像是静止了。随着孩童失声哭喊的时间越长,随着孩童无助的被碎石绊倒而又摸索着站起来的模样,她内心的揪痛源源不断的朝他涌来,让她几乎疼到窒息。
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出于本能的跑向孩童,明知只要走出悬亭一尺之外就会疼痛难耐,却还是抵不住心中突涌的情绪。
时间像是变慢,青烟承受着巨大的灼痛,脖间的梅印也随着离孩童的越来越近而赤红起来。
紧紧抱住他!不要再让他独自一人!
紧紧抱住他!不要再让他独自一人!
终于,青烟摇摇坠坠的来到孩童的身前,青烟强忍住胸腔间的腥血,缓缓蹲下身子,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孩童,和安抚白蛋一样,青烟轻轻拍抚孩童的背,时而用手梳理着他有些杂乱的头发,时而用脸颊轻轻地蹭着他稚嫩的脸颊。
不久,孩童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睁着空洞而又美丽的眼睛,张了张嘴,问道:
“你是谁?”
稚嫩的耳语流进青烟的心里。孩童双手紧紧握拳,显示着他此时的不安与无措。
“我……我是你姐姐。”青烟尽量放柔声音,但还是避免不了些许的颤抖。
“姐姐吗?……姐姐,姐姐啊。”孩童缓缓地将幼小的头放在青烟窄小的肩上,静静不语,只是青衫间隐隐的湿润透露出了孩童的脆弱。
青烟微微一颤,虽然她早已承受不住炽热的疼痛,但她现在只想安抚这个娇小的孩童,就像是命运的驱使。
渐渐的,灼痛慢慢地消退,正当青烟来不及诧异的时候,混沉的睡意便缓缓袭来,手中的动作也缓慢起来。
青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便强忍着睡意,轻柔地对他说:“姐姐,姐姐太累了,姐姐先睡一会,好吗?……对了,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还未等孩童回答,青烟瞳孔赤色一闪,便抱着他倒在了丛林间。
“我……我叫徐卿。”
忽风起,孩童低浅的回答便消散在轻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