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之后,空气里明显多了些燥热。屋外的蛐蛐儿开始不停的叫着,听得久了就有些烦躁。倒是多了些不知名的花香。
猫儿没事的时候喜欢趴在我的脚边,有时候我同它说话,他也是有一声没一声的喵着。无聊透顶。立夏那天他曾带我出去一趟,说是去看麦花。
明知我看不见还偏去看什么麦花,简直欺人太甚。
后来到了山下之后,就感觉他带着我和猫儿左拐右拐,最后也不知道停在了什么地方。就知那是片树荫地,周围围着不少人的样子。他将我安排坐下后,也在我的身边坐下。
“很漂亮。”他突然开口道。
我摸着猫儿的毛,有些不解的开口道:“什么漂亮?”
“麦花。”他回答道,声音里隐隐有让人向往的东西。
我一阵气结,挑着我看不见的东西说,分明就是欺人太甚!我向旁边挪了挪身子,不愿与他并肩而坐。他仿佛从未察觉,动也不动。
半晌又听他说:“如果有一天。”
我扭了扭头不愿答话。
他继续道:“你能看见这世间万物。”
“泽琰。” 我浑身一颤,我听见他问出口的话。
“你愿不愿看一看我。”
我承认这话问得我心里一紧,只是不愿就这么表现出来。所以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一挑眉,看似随口答道:“爷若是能看见,还看你这丑八怪作甚?”
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了。
他的脸我曾经不小心碰到过,就那碰到的一瞬间就察觉到的坑坑洼洼就足够教人心惊,更别提他的声音。但我总有个感觉,这人以前绝不是这样,而且这个人这么的照顾着我,我却说出这般混账的话,实在是不该!
我慌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妨。”他淡淡的打断我的话,开口道:“你说的的确是实话,是我不该妄自菲薄。”
这话听得我心里难受,我急忙探出去手想拉他解释:“不是……”
他躲了过去低声道:“我只是想……”
“什么?”
他顿了顿,说道:“想我们该回去了。”
我没有答话,只是抱着怀里的猫儿理着它的皮毛。任他将我拉起,牵着我的袖子往回走,我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刚刚我没有碰到他的衣服却好像碰到了他的脸。待我收回手的时候指尖是湿的。
我正回忆着,他已经端着饭菜走到桌边,边放着饭菜,边说道:“吃完饭带你去山下裁两身衣服回来。”
我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塞了两只筷子和一碗米饭。半天才应了他一声。
他吃饭的声音极轻,我却没什么胃口,筷子戳着饭碗,心思却飞出去很远。指尖像是要化开一样,难受的厉害。我还从未想过自己的一句话竟能将人逼得流泪,真不是滋味。
“可是身体不舒服?”
这声音出现的突然,吓得我差点抖落手上的筷子。然后就感觉到一只手探到我的面前,微微掠起的风让我下意识地偏过头去,教他摸了个空。我犹未反应过来,那只手又慢慢的缩了回去。片刻又听他道:“不想吃饭就喝些粥吧,这鱼是山间小溪里捉来的,鲜的很。”
随后一只些微烫手的碗被塞进我的手中,我听到他又劝道:“趁热喝。”
淡淡的鱼汤味从我手中的碗里飘来,嗅不出鱼腥味,反倒加了葱花,有一股子诱人的香味。只是闻着这气味,我就能知道这鱼汤煮的极好。
只是我端着这鱼汤久久都未动手,我更无法分辨我如今的神情。眼上覆着那指宽的白绫,便是有什么神情也被挡的干干净净。
沉默许久,我放下汤碗,抬头向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我是谁?” 他答道:“泽琰。”
我继续问道:“你又是谁?”
“你的好友。”
还是这样的答案,没有一丝迟疑。我咬牙又问道:“我当初究竟予你何等恩惠,竟让你这般掏心掏肺的为我?”
“你只要记着你是泽琰,我是你的好友,其他不用管……”
我手一扫,将桌上的汤碗扔了过去。我已气急败坏到不管那是满满的一碗汤,就这么扔过去。汤的热度如果沾在皮肤上,只怕也要红肿好几天。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在他对我说出敷衍的话的时候。
什么叫只要我记着自己是泽琰就好,记着他是我的好友就好?
我气得是他永远只会为我着想,却不会想一想自己。
我听到他闷哼的声音,心里又是气急又是无奈。这人真是,都不会躲开吗?
我喘息着,浑身气得发抖。
他却轻声说道:“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别动气。”
这话彻底惹怒了我,我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缓缓地吐出一个字来。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