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妈妈的话

顾境亭仿佛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来讲述这段过往,说完后他闭上眼久久没有再开口说话

忆然望着满脸沧桑的父亲,她才突然明白,为什么母亲一直都那么的不开心,她几乎从没见她笑过;为什么外公和外婆在母亲去世前一直不来看她们,却后来一直对她说,他们有罪;为什么邻居总会背对着她说话,她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却从不懂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好多好多的为什么,现在全都有了答案

走出家门才发现天下起了蒙蒙细雨，轻若柳絮,细若银丝,若隐若现,周围弥漫着潮湿的味道.忆然没有打伞,凭借雨丝不断飘洒在身上.

走到巷口,才发现时城正拿着雨伞站在雨中.

“城哥哥,你怎么在这?”忆然小跑过去,头发早已被打湿,脸上满是雨点

时城拿出面巾纸帮她擦了擦脸,说: “来接你啊!天这么黑,路这么难走,还下雨,怕你回不了家.”

“你在这等了好久了吗?”

“也没有很久,在这里等你的时候遇到一个老同学,跟他聊了一会.”

“是谁啊?我认识吗?”在这里能遇到的老同学,那应该是时城还在这里读书的同学

“一个我此生再也不想见到他的人.”

“啊?为什么?”

“心情好的时候再告诉你,现在不想说他.”时城拉着忆然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叶家的忆然早已筋疲力尽,面对婆婆含沙射影的冷言冷语,她无力应付,只能躲回房间

她趴在梳妆台上,想起了妈妈那倾尽她一生的爱情,想起了爸爸那沉默了一生的爱情,还想起了林溪的话,她开始想弄清杀人犯的女儿和qiang jian犯的女儿有什么不同

正当她在恍惚中解脱自我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手从后面温柔的环抱住了她.她抬起头,刚好对上时城那双充满爱怜的双眸

“城哥哥…”她的眼泪感觉开始有点止不住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守护你.所以不要害怕.”时城把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她

忆然有一瞬间想告诉他所有的事,可是有好多事她都还没弄清楚,就连她自己是怎么想的她都无从得知,她现在还无法平静的告诉他,她是怎么意外的来到这世界的.也许,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吧,她会找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再跟他述说这段本应被沉没的回忆的.她想

夜已深,一切都那么的安宁静谧

半夜,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吵醒了叶家上下所有人

时城和忆然也被吵闹声引下楼来.叶家人看到忆然,都面面相觑,刚刚的吵闹顿时鸦雀无声

看到大家的异常,时城下意识的握住忆然的手,忆然被他突如其来的手掌温度吓一跳,她茫然的望着他

“忆然,”时城的姐姐见所有人都不说话,只好站出来开口, “刚刚镇卫生院打电话来,说…说你爸在那,让你赶紧过去,他可能过不了今晚.”

爸在医院?怎么可能?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忆然无法反应过来.时城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放, “我们先过去看看吧,或许情况可能没那么严重.”

帮忆然换好衣服,穿好大衣鞋子,时城就牵着忆然往卫生院的方向走去

雨较傍晚的时候要大些了,像断了线的珠子,洋洋洒洒的飘落着.一路上,虽然有路灯照明着脚下的路,忆然还是好几次差点跌倒在泥坑中.

当他们赶到医院时,卫生院的副院长迎了出来,他就住在忆然家隔壁,忆然认得他.

“我下晚班经过你家门口,就听到里面有打碎玻璃的声音,门也没关紧,以为是进小偷,就进去看看,没想到你爸就倒在客厅里,我就马上把他送到这里来.你们快进去吧,他现在就是硬撑着一口气,等你们.”

忆然不知道是怎么走进病房的,当她看到瘦骨如柴的父亲躺在那张病床上,嘴里一直断断续续的叫着她的名字,她奔跑了过去.她紧紧的握着父亲的手,仿佛一放手,父亲就会不见了.

顾境亭艰难的睁开了眼,他已经看不清面前的人了,他只能凭着感觉认出了忆然.

他颤颤巍巍的手反握住了忆然的手, 断断续续的倾诉着他的临终话,“忆然啊…你要听话,啊…不要难过…不要哭…爸…爸很开心…有你这样…这样一个女儿…你从…不知道吧…你带给我和你妈…很多…很多快乐…”

“爸,我求你,好不好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忆然泪如雨下,她希望这是一场梦

“时…时城…在吗?让我…跟他说…”

“我在这,爸!”时城就站在床边,他弯下腰,轻声对着顾境亭说

“好好…好照顾忆然!”说完这句,那只仿佛已经坚持了好久的手突然像是寒冬中枝头枯黄的树叶离开了树枝,垂落了下去

“爸…”病房传来忆然撕心裂肺的叫声,在场的人无一不动容

办完了顾境亭的后事,时城带着忆然也回到了Y市

自从顾境亭走后,忆然不哭不闹,配合着大家把丧事办完,就连父亲入土的时候,她也没再掉一滴眼泪.

时城有时倒想她能哭一场,可她整个人都像灵魂被掏空了似的.回到Y市,除了上班就是窝在家里的沙发上,哪也不去,半天不说一句话.可茵打了好多次电话约她,她都任凭手机在旁边响,仿佛没听到一样.

这天时城下班回家,他还带来了一个人,是姑妈叶芝.

接到姑妈的电话,时城也很意外,姑妈说一定要来看下忆然,他本打算这段时间让忆然好好的静一下,或许她的心里会好受点,可最后还是拗不过姑妈,只能让她来

家里的灯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开,时城打开灯,看见忆然就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突然被眼前的灯光刺了下眼,她才反应过来

“城哥哥,你回来了,我去做饭.”她神情恍惚得连姑妈站在旁边都没看到

“忆然,不用了,饭让时城去做,你陪姑妈谈谈心.”叶芝走过去拉起忆然的手

“姑妈,你怎么来了?”她这时才后知后觉

“姑妈想和你说说话,所以就来了,”叶芝柔声说到,转头对时城说: “你去买点菜吧,我想单独和忆然坐一会.”

虽然感到今天的姑妈有点怪怪的,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可对忆然说的,可时城也没多问,看了一眼忆然,就听说的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