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想他想他想他。

林析川和入江捧着网球回来的时候，基本每个球场都有人了，入江在一边拿着球筐陪着她，一个一个球场地看她道歉，虽然还是笑着的，但是总觉得脸色不太好看。

也许是因为背后站着入江，或者是她鞠躬道歉非常真诚，林析川倒是没有被为难。

同入江去拿了两趟网球，等入江再回到三号球场，已经耗费了许多时间。入江也没有同她说什么，倒是林析川心里有点过不去，又很尴尬，只好埋头八个球场来回跑地递水递毛巾，甚至还处理了一次球员的扭伤。

忙碌的时候时间过得分外快，很快就到了饭点，网球场上的人陆陆续续地走光了，林析川捶了捶自己的膝盖，从八号球场开始捡球，每个球场满满两筐的球，估计捡完午饭时间大概也没剩几分钟了。

林析川慢吞吞地收拾，眼前却出现了一双运动鞋。

她顺着看上去，就看到入江那张娃娃脸，眼镜后面的一双漂亮眸子看着她，替她挡去了部分夏日正午的阳光，林析川看了他一阵，又开始低头捡球。入江也不帮她捡，只是她换个位置他也换个位置替她挡阳光，等八个场地都收拾完，入江又和她一起把上午拿来的网球拿回去，一通忙活下来，两个小时的午休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陆陆续续又有人来到网球场练球。

林析川在自动售卖处买了罐冰水抛给入江，和他并肩坐在长椅上，有些迟疑地开口，“你还没有吃午饭吧？”

入江点点头道，“多谢，随意就好。”

刚刚林析川同入江客气，现在却轮到入江对她客气。

林析川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不用谢，然后打电话叫外卖。

她看入江拧开了冰水想喝，急忙拦下，说：“这个不是给你喝的，是给你贴贴脸降温的。”

入江也便把水拧紧，贴在脸上，两个人一道沉默地等着外卖。

林析川觉得有点坐不住，她摆弄着自己的手，细细长长的手指，柔韧度很好，她用手扳着另一只手的手指一根根地尽力弯向手背，又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按亮又按灭。

林析川还是坐不住了，她起身对入江说，“我去基地门口等等外卖，你在这里等我，很快就回来。”

入江没说话，林析川只当他是答应了，小跑着去基地门口。入江则把冰水放在长椅上，背起网球包再次踏入球场，对着五号球场的鬼十次郎发出邀请。

“来一盘吧，鬼。”

林析川拎着一袋外卖回到原来的地方的时候，长椅上只剩下一瓶冰水，三号球场边围了一大圈人，林析川有点哭笑不得，抱着大大的塑料袋挤开人群，却被眼前的入江晃了眼。

汗水顺着脸滑落，动作间肌肉线条富有张力，挥拍干脆利落，有种掌控全场的气势。

娃娃脸还是那张娃娃脸，眼神却锐利。

对手的球拍只有两根线，回球就好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压迫而富侵略感。

林析川又想起初中的时候在网球部外等入江社团活动结束一起回家，那时候的入江也一样的耀眼，赢了一个人后甚至扭过头来对用唇语对自己说“网球真好。”

网球让他耀眼。

林析川这样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盘球以7-5结束，入江是7。

林析川想喊入江吃饭，却在称呼上犯了难，奏多是肯定不能叫了，入江好像偏亲密了一些，入江君又生疏了。

林析川看见两个人握手似有交谈，脑袋上小灯泡一亮，左右手各拿了一块毛巾，右手三支手指并拢勾着那个塑料袋，去里头给两人递毛巾，鬼拿过毛巾就走了，入江接过毛巾，顺手拎起她拎着的塑料袋，一边擦汗一边往场外走。

围观的人也散了七七八八，入江带她回到原来那张长椅上把外卖放上去，说出了这一天同林析川讲的第三句话，“我先去洗脸。”

林析川点点头，摆着手指数了数入江这一天同她说的话字数，郁闷地直揪头发。

原先不见着倒还好，现在见着了就不由自主地拿出三年前的相处方式来，好像她没有离开过一样。

林析川想，入江奏多还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每次见到他都好像要多喜欢他一点，三年的未见堆叠成现在的一面，那些积压起来的喜欢一点一点垒成心里的一座城，她又心酸又甜蜜，好像见到了入江，心里的那座城就有了生气，一朵朵小小的烟花绽在城的上空。

每天都在想他想他想他。

林析川捂着自己的脸，又叹了一口气。

入江洗完脸回去的时候，外卖盒子已经拆开了，林析川坐在那里用原先买的冰水冲洗双手，她抬头看了一眼入江，擦干净手把筷子掰开放到入江面前。

入江接过筷子，扫了眼外卖，菜量不大，但是花色很多，他面前的都很合他口味，入江其实并不挑食，吃什么都行。

十七岁的少年人胃口都大，尤其是入江这种刚刚进行过体力运动的人，过不了多久两人就吃完了外卖，林析川收拾收拾盒子丢进垃圾桶，和入江一起去洗手。

洗手的时候，入江突然开口了，他喊她，“析川。”

林析川几乎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地回了一句，“怎么了，奏多？”

话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入江奏多自顾自地说下去，“三年前你给我的告别信上没有提到要分手，”他看向她，眼睛里似乎盛满了笑意，“可是你这么一走三年我还是很不开心。”

林析川没有想到入江会这么说，她抿抿唇垂着头，耐心听入江讲下去，指尖却握到发白。

入江俯身圈住她，吻了吻她的额头，“所以，林析川小姐，你别这么紧张，作为对你的惩罚，在基地的时候，还要请你多多照顾我，以基地工作人员的身份。”

林析川听懂了他的话，伸手圈住他的脖子，踮脚把脑袋埋在他的颈侧，湿热的泪水渗过入江的运动衫透到他的皮肤，入江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林析川先离开洗手池，去场地边拿个水递个毛巾也觉得整个人有了干劲，入江则在洗手池处多待了一会儿，四周没有监视器，入江很满意。只是出去的时候要是被问起一起吃饭、拿网球的事情，少不得要编两句。

从下午到晚饭这之间倒是有个小插曲，林析川坐在长椅上休息的时候，有个小粉丝来找她签名。林析川还是挺惊讶的，但也很开心，来找她签名的是个很有礼貌的男孩子，紫色的头发，戴着眼睛，背挺得笔直，他问林析川，“Clear小姐，我是柳生比吕士，可以给我一个签名吗，我很喜欢你的声音。”

惊讶归惊讶，林析川还是接过本子和笔签了个名，写上“柳生君，请加油吧”这样的话，柳生又坐到长椅上，和她合了几张照，临了的时候，林析川还是没忍住出生，说，“柳生君，你的假毛没有打理得很好。”

柳生听了这句话，收起笔和本子站起身，双手插在裤袋里，翘起一边嘴角边走边道了一句“多谢”。

林析川总觉得这人前后反差有点大，正托着下巴思考，余光就瞥见三号球场的入江好像又打完一局，又哒哒哒跑过去送毛巾，入江的对手接了毛巾看看她又看看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