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真的是……”

黑子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银行卡，声音有点抖。

“没有什么可道歉的，哲也没有做错事情。”

听到这句话，黑子还是控制不住地哽咽了一下。赤司越是温柔，他就越是难过。

其实他真的不愿意加入新潟。

无论他是否退部，在别人眼里，在他自己的心里，永远都是隶属于东大的。

然而这一刻，看着面前红发青年身披着与自己颜色截然相反的队服时，黑子终于意识到了。

他们已经不再是队友了。

这意味着他再也无法用自己的双手给他们和自己打拼一个想看到的未来，他已经离开了，或许他的位置已经被人接替了。

或许很快东大就会夺冠，只是这冠军绕来绕去不管落到谁家也终究都无所谓了，这冠军从此与他黑子哲也，再无任何关系。

他也不可能再与他们一起捧起奖杯，出现在同一张合影里了。

说好的联赛总冠军，说好的世界第一，也许以后全部都可以做到。

但他只能站在外面，送上一句祝福罢了。

屈从让他少了许多烦恼，人生道路忽然就变得真切实在了。

然而也让他很难受，难受到不想再说话。

赤司微微倾身靠过去，看似不经意地抚了抚黑子的脸颊，指腹扫过眼角边，轻轻地为黑子拭去了那点湿意。

“在新的球队，觉得很不适应？”

其实黑子知道赤司想听的答案是什么，然而他没办法真的说出口。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赤司对职业篮球运动员是有着排斥心理的，商业化的篮球环境，人心是很难在舆论与利益的压力下依然干净如初，这也是为什么赤司一而再地拒绝那些球队邀请的原因。

结果他现在却做了赤司最不喜欢的角色。

无数想要诉说的话到了嘴边，只剩下了苦涩。

黑子抿了抿唇，过了好久才道：

“赤司君，我很想大家。”

赤司那只抚着黑子眼角的手微微一个停顿。

黑子继续慢慢地说着：

“我记得赤司君以前和我说过，一个真正强大的人，应该能自己给予自己安全感，他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的路要怎么走。人应该都有这样的能力，再怎么挣扎，也要揪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从泥地里拔起。”

可是到如今，琐碎太多，牵绊太重，翅膀太软，心事太深。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去哪里，却一直迈不开步伐，前怕狼后怕虎，脚下一片荆棘，头顶倾盆大雨，现实对着他拉拉扯扯拖拖拽拽，就是不让他走。

“所以……我真的觉得，我很对不起那些曾经看好我的人。”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黑子还是控制住了没让自己哭出来。

原本以为心里会随着这句话好受一些，结果反倒是更难过了。

黑子转头望着赤司，赤司也转过脸看他。眉毛微微拧在了一起，赤司看着黑子泛青的眼圈，过了会儿才缓缓地说：

“首先，始终看好你的我并没有失望过，也一直很欣赏。还有，哲也，你要记得一点，就算我们不再是队友，你也属于奇迹的一员，这一点，可不是一纸合约就能否认的事情。”

话说得很温柔，像浓稠的蜂蜜，噎得他嗓子干涩。

黑子愣怔了好一会儿，突然主动地凑过去，勾住了赤司的脖子。后者没有任何犹豫地回抱住他，给予了黑子一个安稳的拥抱。

和印象里一模一样。

黑子窝在赤司的脖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吸满了赤司的味道，也不说多余的话。赤司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当初在合宿的时候，黑子输了与芥川的比赛，晚上睡不着就总会蹭过来抱。那会儿赤司也是很温柔地把人圈在自己的怀里，然后轻轻把他拎起来，看他盛了水的眼睛，闪闪的，很心疼。于是赤司轻轻地伸手给他擦擦。

不过这一次黑子并没有哭，只是眼圈有点红。

从一个输了比赛就不甘心到一个人缩在被窝里哭的孩子，成长到如今只身一人坚强地背负起所有的重担的男人，一直努力学着不去抱怨不去流泪。通向成熟的道路总是让人心疼。

赤司揉了揉黑子的头发，余光瞥到了出现在对面楼梯口的女人，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他还是轻轻地放开了黑子，收回手的时候，看似漫不经心地将黑子耳侧的碎发拢到耳后，随后落下了温和的一句：

“现阶段，你可以不知道未来的路会怎么样，但是哲也，你总归会知道路在哪里。”

依然不是什么安慰的话语，却让黑子瞬间无比的安心。

带着黑子回病房的时候，绿间刚刚把一个健康御守挂在了病房的床头，转头就去收拾床头柜上的废报纸，报纸上垫了饭盒，晕得全是油印子，一直也没来得及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