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正是这些无法弥补的遗憾与不得不承受的重量，才能铸就真正的荣光。也许它无法让人纵情欢笑，但它依然是一个——值得被铭记的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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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似乎格外喜欢捉弄人。

终场哨响时，记分牌上的数字凝固成一个冰冷的、带着嘲弄意味的界碑：50分。不多不少，正好五十。

神奈川大学的球员们撑着膝盖大口喘息着，木吉撑着双腿，护肩滑到肘弯，露出下面贴得歪歪扭扭的肌效贴。丽子紧紧抿着唇，抬手一点一点地试图为木吉解下右臂上那条已被汗水浸透的黑色护臂。日向的发带湿得能拧出水，他往后仰了仰，却没力气靠在篮板下，只能顺着球架滑坐到地上，手指烦躁地扯着额前的碎发。旁边的伊月弯下腰，手搭在他的背上，低声说着什么。

黑子站在观众席的第一排，手紧紧攥着面前的金属栏杆，凉意顺着掌心往上爬，胃里突然翻起陌生的寒意。他看过失败，甚至经历过更惨痛的溃败，但这一场不同。茨城大学赢得太“正确”了，传球、跑位、投篮，像照着战术手册复刻，连领先的分数都卡得丝毫不差。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茨城那两名身形相似的王牌，整场比赛都悠闲地坐在替补席上，谈笑风生。

他们的队长若本正与裁判握手，表情平静得像刚结束一场无关紧要的校内练习。

观众席上鸦雀无声，无人为客场作战的茨城大学献上喝彩，只有茨城替补席传来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但更像是一种完成既定流程后的礼节性动作。

“黑仔，结束了喔。唔唔，赤仔明明说也会来观战，结果现在都还没到呢……我们要先走吗？”

紫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黑子没动，视线黏在丽子身上——她正站在木吉身边，指尖勾住护臂的粘扣，顿了两秒才慢慢扯开，然后突然仰起头，睫毛飞快地眨着，像在跟眼眶里的湿意较劲。

人流往出口涌，推着黑子的肩膀往后退。他想都没想，直接逆着人流跑了下去，陪同他一起过来观赛的青峰和紫原也立刻起身跟了过去。

黑子跑到场边时，刚好听见“啪”的一声脆响。丽子怀里的战术板滑落在地，无数张画满箭头的草图散开来，最上面那张飘到他脚边，纸上用红笔圈着“若本防右路”，旁边还写着小小的“可针对”，字迹被反复描过，边缘有些模糊。

他蹲下身去捡，指尖刚碰到纸边，就有一滴温热的东西砸在手背上。

黑子抬头时，丽子也正看着他。少女在强颜欢笑，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她还在拼命睁大眼睛，像是想把眼泪逼回去。

“啊，黑子……抱歉，让你们、看到了这种比赛，真是的……”

“丽子小姐……”

黑子的眼神有些黯然，他把散落的草图一张张拢起来。有几张纸的边缘被反复折过，留下深深的印子；还有一张背面画着小小的篮球图案，是诚凛时期丽子常画的标记。他想起高三那年，自己撞见丽子在教练室熬夜，战术板上贴满了便签，上面全是对手的弱点——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把所有心血都揉进每一张纸里，连累得趴在桌上睡着时，手里还攥着铅笔。

最严重的那次，她急性胃炎住院，连吊四天盐水，躺在病床上仍不忘叮嘱木吉比赛细节，将画满战术的图纸铺满病床。

此刻，那些倾注了一切的心血，最终化作了这记分牌上冰冷而嘲讽的50分，和眼前这无声崩溃的泪水。

黑子把拢好的草图递过去，下一秒动作却一顿——若本正带队从旁边走过，目光扫过那叠皱巴巴的草图时，嘴角极快地牵了下。

“很顽强的对手，尤其是最后阶段，面对这样的分差依然能保持进攻欲望，令人敬佩。”

男人的点评带着胜利者高高在上的姿态，那声“敬佩”听着更是觉得刺耳。丽子捏着草图的手指蜷了蜷，纸页边缘被攥出细褶。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发紧却没露怯：

“……这场是我们实力不够，下次交手，会让你看到不一样的神奈川。”

“喂喂不是吧，居然还想有下次啊？”

若本的身后，茨城大学的小前锋则笑嘻嘻地钻了出来，他的脚尖踢了踢地上还没完全捡干净的草图，语气轻佻：

“说起来，相田教练躲在战术板后面擦眼泪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哭着求我们手下留情呢。嗯嗯，居然能一直忍耐到比赛结束，连我都刮目相看了哦！”

黑子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还记得这道声音——在第四节刚开始的一个暂停间隙，这个男人的声音隔着观众席的栏杆，从茨城的替补席方向传来：

“队长，需要把分差扩大到更安全的位置吗？”

“不必。五十分，正好是能让他们清晰看到差距，又彻底断绝追分念想的的数值。维持住就好。”

“喂喂，好无情啊队长~那个木吉身上可是还有旧伤哦，你没看到对面的教练小姐都快心疼哭了嘛~”

“弱者就该待在弱者该待的地方。这里不适合他们。”

那时黑子心里已经产生了极其不安的预感，他下意识看向神奈川替补席的方向，木吉正站在禁区边缘，护肩的粘扣松了，男人抬手想重新粘好，可汗水把护肩泡得发潮，粘扣碰在一起滑了三次，都没固定住。最后木吉没办法，只能低下头，用牙齿咬住护肩的边缘，试图借力把粘扣按紧。前辈忍痛的能力异于常人，就是因为清楚这一点，黑子的心里变得更加难受。

但更让他难受的还在后面。

当日向拼尽全力投进一记近乎绝望的三分球时，茨城立刻执行了一次长达22秒的阵地进攻，还以一记三分。主场得分的喜悦还没铺开，分差就重新回到了50分。

黑子坐在观众席上，能清楚看到日向的表情——没愤怒，也没抱怨，只是低头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转身往回跑。发带湿得贴在额头上，汗滴顺着下颌线往下掉。可前辈的脚步没停，甚至比之前跑得更快——像是在用尽全力，对抗无声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