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笑了笑,声音挺温和的:
“不太想打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想做,所以就准备提前退了。虽然有点突然,但还是这么决定了。”
黑子也不太好挽留,默了几秒:
“……好,我知道了。”
前田是队里年纪最大的,已经26了。25、6岁正是一个运动员最辉煌,也是体能成长到极致的时期,这时候退役无疑很遗憾。
“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约出来打球。放心,我没什么遗憾,和你打球,我觉得特开心。”
前田的声音很真诚,但黑子听了心里挺难受的。他顺势坐到木台阶上,望着满庭院的樱花,过了好久才道:
“不后悔?”
“没什么可后悔的。”
对面的男人声音沉稳下来:
“我和你不一样,对于篮球我没有过多的执念,比赛时也很难完全享受这项运动的过程,所以我很佩服你。起初进职业篮球队也是阴差阳错,哎,总之现在一句话说不清,不过挺开心遇到你的,之前那场比赛,打得很尽兴。”
太阳刚下,光亮仍在,没有太多的绚烂。傍晚的风有点凉意。
几朵薄云在微风的推动下缓缓前进,也吹乱了头发。
黑子仰头看着天际线,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既然对方已经决定退役,那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他无权过多干涉,很多话很多想法,到了嘴边也就汇成了一句话:
“那,祝前辈一切顺利。”
称呼上的改变引得前田笑出了声:
“好,谢了。”
临挂电话前,前田突然又道:
“之前,我并不是想存心刁难你,也不是不认可你成为队长,只是有点不甘心队长的位置就这么成了你的。”
黑子静静听着。
“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强,也是一个合格的队长。加油打球吧,带着那些家伙一起。”
听到前田突然开始抒情起来了,黑子以为他会好好地抒发一番,到头来,前田也只是撂下一句简简单单的话:
“好好享受篮球啊,人一辈子能有几个二十岁,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些糟糟糕糕的教训和人生经验,似乎都不及这句掏心肺腑的感叹要来得实在。
二十岁,正是张狂放肆的年纪,这一辈子想要怎么走,全看自己的意愿,旁人左右不了——这就是青春所持有的特权。
所以稍不留意,也许就会走上弯路。听着前田这么说,黑子心里挺感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回应:
“前辈,允许我们唯一一次的失败吧。我会带着大家重新开始努力,下一次的挑战赛,新潟一定会是第一。”
前田笑了,留给了他最后一句:
“嗯。你是迷人的,小队长。”
电话挂了以后,黑子突然觉得先前喝下肚的那股酒劲儿有点上来了。
嘴里的苦涩味儿让他不太舒服。包间内传来黄濑他们的笑声,他不是很想回去,也不知道该去哪,干脆就起身去洗手间,可惜运气不好,庭院太大,加上头晕,绕了一大圈也没找到。
胃里灼得难受,他靠着墙慢慢蹲了下来,头疼得快要炸开的时候面前伸过来一只手,他看也没看就握住,任凭对面的人把他拉起来。
虽然赤司也喝了酒,但比他要平静多了,熟练地给黑子递去纸巾和醒酒茶,一来二去的俩人干脆就靠着台阶坐下,谁都没回包间。
吹着有点凉的风,多少清醒了些。
黑子半睁着眼睛,眼眶红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儿。
曾经有人说过,一个篮球运动员的寿命差不多只有短短十五年。
打满了十五年,即使再想打,腿也跑不起来了,身体机能开始退化衰弱,直到最后不得不接受现实。
从十五岁开始,打到三十岁,黑子模模糊糊想了下,自己还能再打个十年。
篮球的魅力就在于,这十五年似乎可以浓缩了人的一生所带来的起承转合,它比一部电影或者一本人物传记更细致而生动地展现了人生的起伏。
十五年。
不长不短,短得能让人瞬间成熟,了解全部。长得能让人足够刻骨铭心一辈子。
运动寿命越长,足以承载的内容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