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谢谢。”

在发起进攻的前一秒，黑子突然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赤司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微微一笑，他轻启双吅唇，那句回应的话被吞没在了场外的狂欢之中。

脚下发起了最迅猛的进攻，鞋底摩擦着光洁的地板，那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划破了上空。

手掌感受着篮球旋转时摩擦在肌肤上的触感，黑子知道在这关键时刻眼眶红了好像有点丢人。

于是他拼命地咽下了喉咙涌上来的那股酸涩。

原本他以为最痛苦的事是死于青春，死在路上。却发现比那更绝望的是连路都没有了，就算有爱，有热，有乞求，有梦想，没本事就是没本事，现实就是现实。

有那么几天，他清晨醒来，没有光，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涌吅入脑海的是奖金，是医院的消毒水味，是压抑的痛苦。

所有年少的绮想都会被现实破灭掉一样，如老马虺颓，如琥珀开裂，如被凌迟。要负了自己。

已好久没那么沮丧过，是那种已不想再努力的沮丧了，尽管还能告诉自己，没有做坏事，所以总会收获幸福的，但，可能在通向幸福的道路上就死掉了，不也是实话吗。

然而这场比赛啊……

黑子微微垂下眼睑，专注地望着手里滑动的篮球。

“爱仍然是我所知道的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瞬间想起人们总说的话，百感交集，像冰火交融，撩心烧肺。

没错，这段时间真的很难过。可是他的背后，他的心里，还有他爱的人，爱他的人，他掏心挖肺的感情，他卑怯妄作的自尊，他焚心烧骨的乞求，一切都不是无用功。

爱能让人绝望地勇敢。

“我果然……最喜欢篮球了。”

就在赤司的左手掌向着滚动旋转的球体扇去的瞬间，黑子由衷地低语出声。

强劲的风让他额前的刘海瞬间凌吅乱。

赤司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一掌，他居然断空了。

场外一片哗然。众目之中，那所有人都以为快要消失掉的misdire，再次出现了。

黑子低垂着头，刘海挡住了表情。手只是往身后轻轻一个上挑，篮球以轻吅盈的姿态飞出。

影子在人们的头顶拉出一个淡淡的痕迹。

下一秒，绿川一个怒吼，抄起浮空的橙色篮球，抡臂一口，爆炸世界。

犯规，罚球，爆扣，快攻，三分，逆转，读秒，绝杀。

这本就是一个能够发生无数奇迹的赛场。

风扬起刘海，黑子抬头，直视上赤司的双瞳。后者在起初的惊讶之后，很快就露出了一个笑来，似是赞许，又似是欣慰。

原来方才让全体队友降低存在感都是为了这一刻，当对手们将注意力分散在新潟的球员身上时，黑子再次得到了低存在感的能力。

终于，他做到了得分与辅助兼具的能力。一个能够进攻的影子，一个可以打出辅助的光源。

黑子抬手按吅压了一下胸膛的位置。

只是摸着胸口，感觉到心脏砰砰地跳动。

他希望它一直是热的。

希望生命里一直有爱。

因为，爱让人绝望地勇敢。

激情，无畏，狡诈，沉静；妖异的左手，节奏怪奇的突破，爆炸性和团队性的结合——以及——永远对胜利充满无尽渴望。

比赛还剩下三分十五秒。新潟将分差追赶到了相差21分。

不同于任何人，当黑子陷入困境，他却会在瞬间将比赛变为生死之搏。

落后时的黑子是疯狂的。更快地决断，更狠地进攻，绝不表现出伤感，也从来不流露出惧意。

坚强到凛然。凛然到恍如战无不胜。

蓝光在眸中如闪电一样延续着。

“来吧。”

刘海翻涌下的眸子纯粹清澈一如最初，胸前那枚凤凰图案的徽章红得仿佛燃烧之下的浴火重生。

黑子静静地开口，然，无论他的声音是多么的平缓，最熟悉他的人们依然听到了他心脏那剧烈跳动的声音：

“让我们……享受最后的几分钟吧。”

狂热和冷静，统吅治与争锋，到达团队极致的奔放流丽与不可思议的英雄主义，最终一切颜色都收束成最简单的两极：

——铁甲银钩，白山黑水，这仿佛是一个被影子笼罩的寂静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