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前面的黑子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紫原,偏头考虑了下,突然往回走了一步,拉过紫原的手,往他的手心里塞了一块糖。
薄荷味的,不是紫原经常买的那个牌子,但是包装更加精美,淡蓝色的半透明糖纸上点缀着深紫色的花纹,看起来就很甜。
“不过不可以比赛的时候吃喔。”
黑子在唇前竖了一下食指,朝紫原微微一笑,回头小跑着跟上了队伍。
紫原发愣了好一会儿,把糖小心地揣在了裤兜里,一点都舍不得吃下去。
再后来,黑子退部了。
也就是退部的那一天,紫原的队服裤子拿去洗,没掏兜,裤子甩干后取回来时,兜里的糖果已经粘成了一片,抠都抠不出来。
青峰咂舌,说可惜了啊废了一条裤子。
紫原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找了把剪刀嘁哩喀喳把裤兜给剪了下来,硬是把水糊掉的糖从布料里给拆出来了。
里面的糖果早就融化,就剩下这么一张皱巴巴攒成团的塑料纸,半透明的蓝色。
紫原有点像是疯了一样地跑回公寓,推开黑子与绿间的房间。左侧靠墙的床铺整理得干干净净的,被单已经被主人撤去。
一步步地走到书桌前,紫原愣愣地盯着干净整洁空无一物的桌面,找不到任何有关黑子的痕迹,蓦地一阵心烦意乱,但他还是强忍住了冲动。
无言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抬起腿直接踹歪了自己的桌子。
扭曲的字和杂乱不堪的书桌,紫原撕碎了上面所有能撕的东西。
像是泄愤一般发了狂的毁灭所有,一面咒骂命运一面歇斯底里的疼痛着。
如果它们会说话,他应该能听见。
你要走了吗,这样的问句。
紫原找了好多家糖果店,把包装纸也一同带过去,结果失望的是没有人见过这个牌子的糖果。
皱巴巴的糖果纸上还残留着一点点黏黏的糖渣,紫原把它压在了本子里,走到哪里背到哪里,尽管黑子不在队伍里了,但是好歹有这样一张薄薄的糖纸还带着黑子的味道,像是护身符一样。
以前从来不相信绿间嘴里的那些迷信话,如今却开始雀跃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幸运物。
与新潟比赛的那天早上,紫原蹲在床边收拾东西。
他想把那张糖纸也揣去比赛现场,拿起来,发现生了虫子,留不得了。
糖纸被扔进垃圾桶里时,紫原说不好自己是如释重负一样,还是更加的惆怅。
心口突然憋得慌。
比赛开场前,他看着赤司与黑子握手,等两队的队长背离走开后,上前一步叫住了黑子。
“黑仔。”
黑子回头看看他,没什么表情。
“上次你给的那块糖,是什么牌子的?”
他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黑子皱皱眉,似是有些迷惑不解,又觉得莫名其妙,末了,才道:
“抱歉……紫原君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已经不仅仅是忘记了牌子,更是连送糖果的事情都记不清了。
紫原盯着那双灰暗的蓝眸看了好久,觉得自己有点滑稽可笑。
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就像是饥肠辘辘的时候,黑子递来了一张餐劵。
他开心得不得了,攥在怀里,护在心里,舍不得用。饿了一天,把所有的希望,欲求,期冀都寄予在那一张餐券上。饿到不行的时候,就拼命提醒自己,还有那个人给的一张餐券,是最后的救命草。几近疯癫,只有那张薄薄的,脆弱的餐券,这是他所有的信念,支撑他摇摇欲坠的躯壳。
拖着虚弱的身体去到餐厅,却被人告诉,那餐券已经过期了。
于是他就要饿死街头了,那个递给他餐券的人还在笑他太贪心。
紫原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家去把垃圾桶里的糖纸翻出来。
那个人都已经不记得了,他却把两个人相连的最后一点点证据都亲手扔掉了。
比赛过程就像是做梦一样,他看着青峰从被压制到爆发出极致的光,看着黄濑从低迷到进入全新的Zone,却感觉这些都离自己好遥远。
新潟的比赛结束后,他与黑子之间的距离已经成了一种不近亦不远的感觉。
好几次他看到黑子在前面走着,明明两三步就能追上的距离,紫原盯着两个人连结在一起的影子,黑子走得很快,影子转眼间就从胶着相溶变为生生分离。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把迈不开脚步的原因归结于糖分不足。
大学联赛的总决赛上,他被对方球员不停地戏耍,右腿几近磋磨,在一次持球突破的时候膝盖一软,竟然直接跪倒在地上。
黑子最先跑过来扶他,超负荷的巨大身体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赤司见状立刻叫了暂停,紫原被搀扶着坐到板凳上进行短暂的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