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咬紧了下唇，无声地哭了出来。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整个胸口都闷得发疼。

他真的很羡慕芥川，一切他拥有的没有的，芥川全部都有。

尽管赤司曾说过芥川在他的眼里也只是一个替代品，可是他会不会有一天反而被所谓的替代品所替代？

这种不安的感觉，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这个球场就像这个世界，越是狭窄，就越是显得弱肉强食。

眼泪可以很快随着空气蒸发掉，但滑过脸颊后干涸发辣的疼痛感却这么清晰地存留着。

休息室的门突然就被人推开了。

黑子只是垂着眼睑，两侧的毛巾遮住了他的视线，他也没有心情去看进来的人是谁。

脚步声愈来愈近，很快，一双雪白色的球鞋落入了他狭窄的视线内。

白球鞋上暖黄色的鞋带很显眼。这是曾经黑子亲自为黄濑挑选的。那还是帝光时期的事情了。

尽管黄濑后来换了无数双球鞋，这副鞋带也始终没有被换掉过。鞋号越来越大，这副鞋带对于黄濑来说已经有些短了，可他偏就继续这么穿。

昂贵的篮球鞋，系着看起来就很廉价的鞋带。

一向注重着美观的黄濑竟然能够容忍这么奇怪的搭配。

黑子紧紧闭上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再起什么波动。

“小黑子，水都凉了哦。”

黄濑轻轻拿走黑子手里的水杯，径直到饮水机前倒掉，重新兑上温水。

温热的杯子回到手心里，黑子始终低着头，不让黄濑看清他的表情。

身边一热，黄濑挨着黑子的胳膊直接坐下。

“啊……话说才打了一节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都好累。”

黄濑带着些许倦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每次准备好进攻，球都不能像往常一样出现在手里。说来控卫不是配合队员的吗，为什么现在变成了队员全部去配合一个控卫啊——这样打起来真的——好累啊——”

被拖长的尾音里露出了强烈的不满。

黑子没有吭声，毛巾垂下，在他的脸上投出一片阴影。

其实黄濑说的这一点，也是黑子始终难以认可芥川的原因之一。

对于控球后卫本身的价值上，他们两人就有着强烈的偏差。

黑子一直都认为控球后卫就像是团队里最强的辅助，遮盖住自己的光芒，为队友梳理进攻，尽可能让队友打得酣畅舒服。

而芥川则认为，控球后卫是整个比赛的主角，他不需要去配合队友，而是队友全部以他为中心来配合他。

“其实我啊……一直有些话想和小黑子说。”

黄濑双手撑着长椅，微微仰起头望着头顶的吊灯。微微眯起眼睛，黄濑淡淡一笑：

“大概是从帝光开始吧，我就一直很嫉妒小青峰。不是羡慕哦，是嫉妒。”

“后来呢……小黑子去了诚凛，身边又有了小火神。两次在球场上见面，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情看着小黑子传球给小火神的。”

“呐，小黑子。好不容易等到了你回来，虽然我知道这么说也许很过分——但就算是小黑子有伤，我也希望每场比赛都能看到小黑子和我站在同一个球场上。果然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然后每一场比赛，我都很兴奋，一想到可以和小黑子同台打球，就会开心得不行，打满全场都没问题。”

黄濑顿了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微微翘起的头发，轻轻笑了笑：

“大概是小黑子把我惯坏了吧。”

“所以，如果不是小黑子，就不行。”

黑子捏着水杯的手微微泛白。

“我不想让小黑子讨厌我。”

黄濑轻轻舒出一口气，继而道：

“也许以前我做了很多让小黑子困扰的事情……我知道小黑子其实很排斥与人过分亲近的吧。所以我要说一声对不起。”

这几天黑子对他，对周围人明显刻意的疏远让黄濑突然意识到，黑子或许一直都因为他过分的靠近而困扰着。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变得很沮丧。

虽然以前的黑子并不会说出反感的话，也不会把他推开，但这不代表黑子心里就能够接受。

黄濑不愿意给黑子增添任何的心理负担。

“但是小黑子，我一个人是无法走到现在的。如果没有小黑子，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还在打篮球了呢。”

明明知道黑子并不会回应他，黄濑还是面带笑容自顾自地说着：

“帝光的时候……小黑子被我们伤得很深，可是小黑子始终没有放弃我们。也许就是那时候开始吧，我感觉我完全离不开小黑子了——大家也是一样。”

“如果出现了比我更优秀的队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