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传球好像魔术一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才第二节，如果多来几个那样的传球，我们肯定能追上的！”

而场上，投进这一球的荻原，落地后甚至还有些恍惚。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然后，他猛地转过头，看向那个站在发球线附近，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正微微喘息着的好友，而后者仿佛根本就没看篮筐，他是那样专注地望着荻原，眼中有一刹那的失神和放松。

还来不及为这撕裂了奇迹的世代的绝对防守而感到雀跃，一声怒吼就已经先一步传来。

“哲，你这家伙——”

青峰如同被激怒的猛兽，几步就冲到了黑子面前，五指如铁钳般攥紧后者衣领，几乎要将他提离地面，但那愤怒的嘶吼底下，压着一丝几乎变调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那种乱七八糟的、不要命的传球！你他妈是想毁了你的手吗！？”

黑子没有挣扎，只是抬起眼，迎上青峰暴怒的视线。短暂的色觉异常让青峰身上的球衣颜色呈现出诡异的暗色。黑子无视了所有的不适，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平静得让人可怕：

“但是球，传到了。也进了。”

“你——那家伙有什么值得你——”

青峰额角青筋暴起，攥着衣领的手猛地收紧，下一秒就被裁判和赤司一同阻止。

东大率先叫了暂停。

“大辉。”

赤司的目光先是在黑子那只微微颤抖、显然承受了巨大负荷的手上一掠而过，随后落回到青峰身上。他声音并不高昂，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冻结了空气中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放手。”

青峰的动作猛地一顿，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最终猛地松开手，转身大步走开，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怒意未平。赤司这才将目光完全投向黑子，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分量：

“哲也，这种程度的冒险，一次就够了。”

“对啊小黑子，刚刚那样太乱来了，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哼……拿身体去博弈，真是笨蛋的说。”

黑子站在原地，听着耳边或愤怒或担忧或冷静的评价，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切。剧烈的耳鸣吞噬了整个世界，只留下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的心脏。刚才那一刻的疯狂似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右眼的剧痛再次卷土重来，比之前更加凶猛。虚脱感和一阵阵的反胃感不断上涌。

真的进了……

他模模糊糊地想着。

但是好痛……

然而，青峰的愤怒和赤司的警醒，非但没有熄灭那危险的火焰，反而像浇上了一捧热油，让那失控的火苗轰然蹿高，在他心底映出一片摇曳的、不祥的光亮。那光亮深处，是对“可能性”的渴望，哪怕那可能性通往自我毁灭。

东大的休息区，赤司强行按住了还想要跑到隔壁去的黄濑：

“凉太，下一回合开始，由你全程盯防哲也。不必刻意断球，你的任务是‘覆盖’他，让他所有的传球路线都感受到你的存在，压缩他思考和冒险的空间。”

随后他又蹙眉看向青峰：

“大辉，你的情绪影响到比赛了。冷静下来，你的战场不在这里。”

“黑子！”

另一边，荻原也快步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担忧和后怕——那不是他的错觉，方才的那一记传球，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和具有攻击性，甚至带上一丝奇迹世代式的“残酷”，只为撕开一道口子。

“你没事吧？刚才那球太危险了！手腕怎么样，要冰敷一下吗？”

黑子缓缓放下按着眼睛的手，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上布满冷汗，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滚着荻原从未见过的、混乱而执拗的光芒。

“荻原君……并不是，没有办法哦。”

荻原心里猛地一沉，他抓着黑子的肩膀，尽可能放轻语气：

“黑子，我明白，如果不是你，我们不可能打破僵局——刚才那球很精彩，但那不是正确的选择，那种传球太危险了，对你的眼睛负担也……”

“没关系。”

黑子打断了对方的话，他一点点拉开了荻原的手，轻声重复着：

“没关系的。我想给荻原君，带来胜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不会放弃。”

血脉翻涌着，心脏开始狂跳了起来。小腿肌肉连带着也微微痉挛了一下。

但无论如何，脚步是不能停息的，为了不重蹈覆辙，他要继续前行。

黑子收回目光，细细回忆着方才那篮球自掌心细细地旋转着，摩擦而过的触感。

如果说，天才与普通人之间真的存在鸿沟——那他便是唯一能够理解两边世界的锚点。既是锚点，那便也是破局者。

鸿沟并非不可跨越，胜利并非遥不可及，只是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沉下心，脚步要稳，控球的手不能抖，要先一步看穿对方的防守动作。

就如同弓在手，弦已开，他的传球必须长箭穿云，见血封喉。

撕裂般的哨声划破了聚光灯闪耀的上空，倏然间，蓝眸猛地爆裂出惊人的光芒。

——然后，于此战役中，飓风般挥云覆海挽狂澜。

-TBC-